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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澡豆已經變得太小,得換新的。她回轉屋裡去拿,再回到廚房,把燒熱的水,提到澡堂裡,把那浴池裝滿。

  前些日子,他雖然忙,知她喜歡洗澡,仍找了時間,親手將澡堂裡缺了彩磚的地方,用顏色淺白的扁平石頭,將它們用灰泥貼補上去?,那些石頭,是他特別去河邊撿的,雖然形狀不一,但自然圓潤的白石,反而比彩磚更美。

  澡堂裡,蒸氣騰騰,她坐在裡頭的小木凳上,看著他親手鑷嵌貼補的石頭,心頭仍在狂跳。

  忽然問,她再也忍不住,抬手捂著唇哭了出來。

  淚一從眼圼奪眶,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慌和害怕,就完全爆發了出來。

  方才在街上,她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他明知那恐慌沒有道理,他只是去救火,還帶著他的兄弟們,可直到看見他,親眼瞧見他平安無事,她才發現她有多麼害怕失去他。

  看著他灰頭土臉的蹲在那邊,用那溫柔的神情和那男孩說話,看著他安然無恙的起身同他那些烏鴉們指揮若定,直到那瞬間,她才驚覺不知從何時起,他早已完全佔據了她的心,才驚覺他的存在,對她有多重要。

  在這之前,她一直不敢承認,不敢和自己承認,她對那男人有情。

  雖然答應留下,她總也告訴自己,他和她只是假夫妻,提醒自己,這只是短暫的權宜之計。

  她知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鍘風雲,她總不讓自己期盼太多,希望太多。逃亡了那麼久,失去了至親,只教她學會看著眼前,不去奢望未來,她還以為她已經學會了教訓。

  這一生,她所得到的,都會失去,都將失去。

  這是她的報應——

  「繡夜?」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吃了一驚,才發現他已經回來,就在澡堂門外,驀地收住了曝泣聲。

  「繡夜?你還好嗎?」

  「沒……我沒事……」不想讓他看見她哭成這樣,她環抱著自己,匆匆開口道:「我在洗澡。我把飯煮好了,就在廚房桌上,你先去吃吧。」他沉默了一會兒,她含淚屏住氣息,等著他離開,她知他曉得她對自己背上的傷痕感到自卑,不愛他看見她赤身裸體,所以總也不逼迫她。

  打從來到這兒,這男人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從來不曾違反她的意願。

  她以為這樣說,他就會走開,誰知他卻沒有走開,反倒在下一瞬間,開門走了進來。

  她沒有上門閂,是因為她沒有在洗澡,再說他也從不曾在她洗澡時闖進來,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走進來。

  她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紅著淚眼,看著他來到眼前,蹲下。

  他在蒸騰的水氣中,凝望著她,然後抬起手,以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應該去吃飯。」她含著淚,有些惱的說。

  「我比較想和你一起洗澡。」他用那雙黑眸看著她,溫柔的悄聲說著。

  這話,教她心口好熱,「我沒在洗澡。」

  「我知道。」他說。

  她猜他確實知道,所以才知道門沒上閂,所以才會進來。

  「為什麼哭?」他看著她問。

  她不想承認,所以只睜眼說瞎話的道:「我沒有哭。」他瞳眸微縮,輕撫著她粉嫩的唇,沒有勉強她,只換了一個話題:「鐵木爾說,你下午來找我,為什麼?」

  「我聽說失火了。」她力圖鎮定的啞聲回答。

  「怎沒喚我?」他再問。

  「你在忙。」她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他,唇微顫的要求:「你可以先去吃飯嗎?我需要……我想一個人……」淚水驀然又再滑落,讓她聲微哽。

  他下顎緊繃的凝望著她。

  「拜託你……」她哽咽要求著。她沒辦法再和他同處一室,無法再看著他,呼吸著他吐出的氣息,感覺他的溫曖包圍自己。

  打從下午看見他安然無恙的那一瞬,她全身上下都在呐喊尖叫著,想沖到他懷裡,想將他藏起來,對他的感情,如此澎湃洶湧,幾乎淹沒了她,讓她快要溺斃。

  「走開……」她聽見自己抖顫的吐出這兩個字,試圖趕他走。

  他眼角抽緊,然後站了起來。

  現在他會出去了,讓她有時間把自己保護起來,讓她試著將他推出心頭,讓她不要那麼在乎他,別再那麼需要他。

  可一顆心,卻在那瞬間疼痛起來,像被擰出了血。

  她淚眼模糊的看著他,等著他轉身離開,但那男人卻只是退了一步,然後一把脫去了他身上的衣,然後是褲。

  她愣看著他,錯愕的問:「你在做什麼?」

  「我要洗澡。」

  他說著,重新蹲了下來,跪在她身前,伸出手,拉掉她的腰帶。

  「和你一起。」

  她心頭狂跳,淚眼朦朧的伸手阻止他,但他不讓她拒絕,他親吻著她滑落的淚珠,拉開她的衣衫,她試圖推開他,可當小手觸碰到他溫曖熱燙的胸膛,她卻只想將他拉近,只想感覺他的存在。

  「走……」她顫聲試圖再趕他,他卻在那一刹,將她拉到腿上,把她擁緊在懷中,讓她的酥胸,直接貼上了他的胸膛,教心貼著心。

  她氣一窒,聲跟著斷,只剩心急急狂跳,只剩熱淚奪她能清楚感覺到他熱燙的皮膚,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

  「你可以不告訴我為什麼哭,」他環抱著她,在她耳畔啞聲道:「我也可以假裝你沒有在哭……」他發上仍殘留煙味,臉上仍有黑灰,嗓音裡更因吸到太多燃燒的灰煙,變得比平常還要低沉沙?。

  「但不要拒絕我,別再……推開我……」

  聽著他瘡啞的要求,她再忍不住,抬手緊攀著身前的男人,抖顫著哭了出來。

  他拉掉了她綁裙的衣帶,扯去兩人之間最後的相隔,讓他與她都能用更多的肌膚感覺對方。

  那瞬間,她知道他扯去的不只是衣料,她感覺赤裸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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