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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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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在易家做丫鬟的小妹說,沒見易少到易家別宅去住啊。」 「我瞧他八成是拋下這雷冬冬,自個兒跑了。」 擠在店門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者,誰知就在這時,卻見一男子也穿著粗布衣裳,端著一大鍋熱騰騰的豆漿出來。 「豆漿來了,請讓讓。」 幾個人聞言紛紛轉身,回頭一見他臉,頓時教喝在嘴中的豆漿都給噴了出來,幸好他像是早有準備,一個側身閃過那被嚇得噴出嘴的豆漿,瞧那還在嗆咳的傢伙,他笑容可掬的問候著。 「王老闆,早啊,您還好吧。」 「咳咳……還好……還好……」 「久不見了,來吃早餐嗎?」 「是……是……」王老闆捧著自己手裡的豆漿,一手以袖擦拭著額上的冷汗說:「我家那口子,最愛雷姑娘,呃,不,是少夫人,呃,不,是……您夫人的豆腐,聽說雷家豆腐店開了,特囑咐我來買些回去。」 「那您慢用,一會兒要些啥,易遠親自幫你裝去。」他笑笑的說著,一臉的客氣。 「呃,當然,那當然,呃,不是,我是說,那先謝謝易少了。」 「王老闆客氣了,易遠如今已不是少爺,你便喚我易遠就成。」他微笑說著:「以後還請王老闆您多照顧了。」 「您好說、好說。」這易少越客氣,王老闆心中越是七上八下的,忙往旁讓了開。「您忙、您忙。」 易遠聞言,抬起頭,只見前方一干人等,瞬間退的退、閃的閃,忙讓出位置讓他過。 他好笑的看著他們,沒多說什麼,只端著那鍋豆漿到冬冬旁,幫她把已經要空的豆漿鍋給換了過來。 他一出現,頓教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全都噤若寒蟬。 可這易少卻似一點也不在乎旁人的視線,他換上了新煮好的豆漿,還真開始招呼起鋪子外頭的客人,幫著賣豆腐、豆漿、包子,甚至幫著雷冬冬把煎好的蛋餅給親送上桌。 吃完早點、買完豆腐的人,立馬走人回家,趕緊同大夥兒說這最新的消息。 不到半時辰,雷家豆腐店門前的人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於是雖然這城裡剛遭祝融肆虐半月多,但才僅僅一個上午,冬冬與易遠還是將店裡的所有豆腐魚早點全數賣得精光,還真是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等到兩人中午取下店招,關起們來算賬,冬冬看著易遠將幾個錢袋裡的錢全倒在桌上,瞬間在桌上堆出了一座錢山時,還真是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前些天,他同她提起這主意時,她還覺好笑,想這事應該不成,不過反正是要開門做生意,她還是依了他,一塊兒去應天堂取了她出嫁前留在那兒的車,又借了馬,趕車到嶽州買了上好的黃豆與麵粉,回來後連夜忙活了一天一夜,她本想著,就算賣不掉,那是送去給城裡那些受災戶吃也是不錯的,卻未料,事情還真讓他給說說中了。 有錢的人,全都因為好奇,跑來看他賣豆腐,當店小二。 雖然說她知店裡的豆腐全數銷售一空,可真的看見錢山堆在眼前,她還真的是無言以對。 易遠快速的算著帳,將每一百文錢串成一串,冬冬也跟著幫忙,兩人忙了半天,才把銅錢串完。 「這兒總共有多少?」 「三十二串又五十二文錢。」 冬冬傻眼,瞧著他:「你說多少?」 「三千兩百五十二文錢。」他微笑邊比著手勢強調,再次告訴她。 「怎麼……怎麼會這麼多?」她剛光顧著串,還真沒數,這下真是嚇傻了,這可比她以前賣豆腐賣半年的錢還多呢。 「我把你剩下來的豆渣子也給賣了,豆渣子作肥是好東西,我告訴王老闆,白露已經同我訂了要作肥,王老闆立時要我也讓他一些,我就讓了他一車,他還拜託咱們,之後每日都得為他留一些呢。」 白露長年與附近農家打約種藥,這兒的人都知應天堂的白露對種植作物很有一手,王老闆當然也曉得。 冬冬杏眼圓睜,驚訝的問:「白露真這麼說過?」 「我取車時同她問過,她說好。」 「那你還把豆渣子給了王老闆?」 「你忘了,咱們豆渣子多著呢。」他笑著解釋:「一車給白露,一車給王老闆,剛好也不用煩惱該怎麼靠咱們倆處理那些豆渣子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本想把豆渣子做餅送到城東救濟所去,可豆渣子若天天吃,也是會吃怕的,我剛同殺豬的小張買了幾斤的肉,一會兒咱們去取,再到城東去熬些菜肉粥給大夥兒吃。」 冬冬驚訝的瞧著眼前的男人,不知他竟想到那麼多。 那一日,從島上回來之後,白露幫他療了傷,兩人就睡在應天堂。第二天易遠便說要回城裡幫忙,冬冬擔心著他的腰上,可見他如此堅持,她也放不下城裡的狀況,就一塊兒同他回城了。 易家,那當然是進不去了,兩人也沒想著要回去。 城東的災情是最嚴重的地區,應天堂在那兒搭了一個臨時的救濟所,收容家遭焚毀,無處可去的人們,冬冬幫著煮飯做菜,易遠則幫著蘇小魅處理災情,這十來天,兩人都親眼見到那兒的慘狀,雖然刺史大人撥了救災款項,可官銀撥放須層層作業,緩不濟急,應天堂雖出了部分的錢,卻還是不夠,易遠才想到了這個法子來攢錢。 雖然有點取巧,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一直以來,她知他心好,卻真沒想到,他願意這般為人丟臉。 「阿遠,你這樣同我一塊兒抛頭露面,真不覺得委屈嗎?」瞅著眼前的這男人,她忍不住問。 「有什麼好委屈的。」他看著她,微笑:「我是商啊,本也要在外頭抛頭露面,只是從抛頭露面賣書、賣紙,改成抛頭露面賣豆腐罷了。我問你,你自食其力的賣豆腐為生,會覺得委屈嗎?」 「當然不。」她搖著頭說。 「那不就得了?」他噙著笑,道:「你都不委屈了,我又怎會委屈?來吧,咱們把錢送去救濟所。」 說著,他將錢串分成幾份,分別擱到陶瓷裡。 冬冬笑著幫他一起搬錢,兩人再一起駕車送去給在城東處理事情的蘇小魅,中途順道還去拿了肉,到得了城東煮了菜肉粥分送給大夥兒。 那兒的人有許多都是易家工坊的人,卻因火災全失了工,易家因為自顧不暇,連這月的工錢都沒給,大夥兒見著了他,都知他做了什麼,可他們還憂著怕會得罪了易家,一個爺沒敢靠近。 但是,當易遠連著數日都幫著冬冬賣豆腐,攢了錢還全都送來這兒,到了第七天,終於一位漢子領著一群男人迎了過來。 冬冬本有些擔心他們是要來找他麻煩的,她知易家沒給工錢,更對這些工坊裡的工匠一個子兒也沒付,忙匆匆趕到他身邊,誰知就見那領頭的男人,在剛下了車的易遠跟前站定。 「易少,你為了咱們賣臉,就為賞咱們一口飯吃,咱幾個什麼沒有,就一條不值錢的命。」那在紙坊待了十幾年的漢子,喉頭微哽,沙啞的道:「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千萬別客氣。」 冬冬見著,頓松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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