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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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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收緊。 這個女人,總莫名,就能知他的心。 緩緩的,他將她冰冷的小手,拉到唇邊親吻。 他眼裡,有著歉意,那是他無聲的道歉,她知道。 「我娘她……」 「沒關係的。」她抬手壓住他冰冷的唇,告訴他,「你若不想說,就別說。」 本來,他是真不想說的,他從來不曾同旁人說過,可她卻一路跟著他,即便他頭也不回,縱然他不會理她的叫喚,她依然不屈不撓的跟在他身後。 低頭看著那個嬌小卻溫柔的女人,他將她冰透的兩隻小手都合握在手中溫著,暖著,啞聲道。 「我想告訴你。」 冬冬心一緊,沒在反對,只靜靜的等著。 「你記得舅老爺最小的那個兒子呂榮嗎?」 「嗯,記得。」她點頭,那是他最小的表弟,今年才十歲。 「他不是舅老爺的兒子。」他深吸口氣,告訴她:「是我娘偷人生下的孩子。」 冬冬睜大了眼,嚇了一跳。 「你是說他是……你弟弟?」她悄聲問。 「是。」他點頭,扯著嘴角,告訴她:「當年我娘根本不是生病,她是有了身孕,我爹早死了,她原本可以改嫁,可她捨不得易家夫人這頭銜,呂家人也都捨不得,所以把孩子生下來後,當作舅老爺的孩子養。」 冬冬恍然,這才知,為何舅老爺總是如此橫行霸道,為何他娘要特地來幫舅老爺討錢,又為何,他總是這樣同他娘針鋒相對。 「她寧願舍了孩子,也不願捨棄這個易家夫人的頭銜。」他苦笑,嘲諷的道:「我娘她就是這樣一個勢力又無情的女人。」 他眼裡的苦澀,如此深。 不自禁的,冬冬反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也許,她也有她的苦衷……」 他再笑,輕笑。 那笑,好苦啊,哭得讓她心更緊縮。 「你記得,小時候我被稱作小霸王嗎?」 「嗯。」她記得。 他扯著嘴角,說:「我娘一直是個冷清的人,我從小就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從來不曾真的在乎過,就連那回我受了傷,可她連一次都沒到印天堂看我。當年我想習武,她會阻止我,就是因為她認為練武是工人才會做的事,若讓人知道了,會讓她很丟臉。對她來說,我只是個麻煩,一個她要當易夫人,不得不忍受的麻煩。在我的記憶中,她從來不曾抱過我,我甚至記不得她曾經握過我的手,一次也沒有。」 冬冬傻眼,簡直不敢想像竟有這樣的娘。 雖然她娘在她五歲時就過世了,可她一直記得娘的懷抱,記得娘身上的味道,記得娘溫暖的手,記得娘唱著輕柔的歌謠哄著她入眠;就連她那沉默寡言的爹,都曾抱過她,安慰她,牽握著她的小手穿街過巷。 可是他卻說,他娘從沒握過他的手。 冬冬震撼的看著他,刹那間,只覺心好痛。 還以為,與她相比,這個男人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怎知道在那個家,他連一個會疼惜他的人都沒有。 無論你怎麼想,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沒名沒分…… 你知道我是易家的少爺,嫁了我就是易家的少夫人,沒人敢對你無禮,幹再給你難看…… 我就這麼差勁?差勁到連你都不想要我? 他同她求親時,她還不懂為什麼他要強調這些,為何如此在意這點,她甚至以為,他說自己差勁,只是反話。 可現在,聽了他所說的,她方瞭解明白。 人都是貪他的錢,愛他的財,每個人靠近他,都是因為他是易家的少爺,即使是他娘,就連他親娘,也是這般。 他覺得自己差勁,因為不夠好,才讓所有人都只因錢而靠近,才讓大夥兒都只看得見錢,看不到他。 看著他眼裡難以掩藏的痛與苦,疲與倦,忽然間,她知道自己得和他說明白,無法自己的,她抬起雙手,捧握住他冰冷的臉龐,深情的看著他,溫柔的開口:「易……」 她放出聲,又停下,改口再道:「阿遠……」 原以為,喚這名,會覺著羞,感覺臊,可他的名,如此自然的溜出了唇。 她能看見他的瞳眸放大,感覺到他屏住了氣息,她情不自禁的再喚了一次,道:「阿遠。」 他猜他喜歡,就如她也愛這樣叫他。 溫柔的,他撫著他的臉龐,凝望著他的眼,張開嘴道:「我嫁你,不是因為你是易家的少爺,不是因為可以成為易家的少夫人,你懂嗎?」 她的話,教易遠心緊,他垂眼看著那個無謂風雪,更了他一路的小女人,喉緊心熱的啞聲說。 「我知道。」他柔情萬千的凝望著身前的小女人,撫去她眼角因他而滑落的淚,心頭熱燙燙的道:「我知道你不是。」 冬冬含淚微笑。 那抹笑,那麼甜,那樣真。 然後她踮起腳尖,在黑夜中,親吻他的唇。 他又屏息了,又微微的僵,以往她總不知為何他會這樣,現在她知道,那是因為他緊張,怕她收回了手,怕她不願碰他。 這男人,教人好心疼。 含著淚,冬冬戀戀不捨的輕撫他的臉,仰望著他,粉唇輕啟,告訴他,那藏了好久好久的情意。 「阿遠,我嫁你,是因為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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