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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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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先嗎?」冬冬瞧著他。 「不,你要先,我可以讓你先。但是……」他將黑子擱在指頭間翻轉,壞心腸的笑問:「你說你贏了,書就歸你,可沒說我若贏了,能得到什麼啊?」 瞧他這麼一說,她眼也不眨的說:「若你贏了,這書我就不拿,還供你坊裡的人白吃一個月的豆腐。」 「這麼豪氣?」他挑眉,直言,「雷冬冬,我可不會讓子的。」 「讓子多不好玩啊。」她笑著說:「我就想知道自個兒棋下得如何,你想讓我還不願意呢。」 「你這是利用我看高下啊。」他好笑的說:「那得讓我先了。」 「可以。」她手一翻,掌心朝上,笑盈盈的擺了個請。 「那我就先了啊。」他也不和她客氣,將那黑子轉到食指間,一指就將黑棋給壓在了棋盤上。 她飛快也下了一白子,兩人一黑一白,連下了五六子,他才稍稍緩了一緩,微訝的瞅著她。 她說要下棋,他可沒想到她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他又下一子,這一回,換她遲疑了。 他沒催她,就瞧著。 燭光下的她看來那般的專注,她垂眼盯著棋盤時認真的模樣,和小時候學寫字時一個樣。 她頭髮上綁著布巾,以手撐著腦袋瓜思索,長長的睫毛在她大眼上垂掛著,小小的貝齒輕咬著那嫩唇,差就差在她臉上已經沒了那些她寫字時總會沾上去的黑墨。 和那些總是在臉上擦著胭脂花粉的大家閨秀不一樣,她臉上乾乾淨淨的,沒上丁點的粉,但卻柔嫩白淨得像是能透光似的,就像她做的豆腐。 城裡也有其他不上胭脂的姑娘,就沒一個皮膚像她這般白嫩,人都說是她從小吃豆腐的關係,他知道有好些姑娘家,都會為此專門差人來和她買豆腐,可就沒看誰吃了豆腐後也變得和她一般。 終於,她再下一子。 這一子下得好,乍一看沒什麼,可細一瞧,那是在布之後的局,會斷他後路的,這一著,不由得讓他認真起來了。 幾番廝殺之後,他竟因為這一開始的輕忽,棋差一著。 他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看了再看,前前後後思索了好幾回,卻真的找不出辦法來,不禁抬起頭來看著她。 眼前的女人,貝齒輕咬著唇,但笑不語。 他搖了搖頭,將手中黑子放回碗裡,揚唇輕笑,坦然認道:「我輸了。」 「你認輸了?」她笑問。 「我認輸了。」他再點頭。 她雙眼發亮,伸手就要將擱在一旁的新書給拿來,卻被他大手飛快覆住。 「等等。」 他熱燙的大手緊覆在她手背上,教冬冬心頭一跳,抬起頭來只見他傾身瞧著她,左眉微挑:「你怎學會下棋的?」 她眼也不眨,只道:「有棋譜可以看啊,我可也是會自己去買書來瞧的。」 他眉挑得更高,噙著笑說:「你最後這幾招,可不是棋譜裡會有的步數。」 「我偶爾……」發現他看出來了,她心虛的臉微紅,才認道:「也陪著蘇爺下幾局的。」 她挑眉,「就蘇爺?」 「咳嗯……」她輕咳兩聲,方老實招認:「還有少爺。」 「宋應天?」易遠一怔,再問:「你還送豆腐上島嗎?」 她點頭,說:「少爺愛吃我做的豆腐啊,有時候他招我陪他下幾局,我就陪著下了。」 他聞言這才甘心了些,難怪她方才不說她是同誰學的棋,她要早知道,就不會太過輕忽了。 蘇小魅能文懂武,本就是下棋高手,宋應天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敗在他倆教出來的徒弟上,他也算沒太丟臉面。 他好笑的瞅著她,指責道:「你師從這兩位棋藝高手,卻瞞著不說,這算作弊吧?」 「我可也讓你先落子啦。」她臉微紅,試圖將書和手一起從他手心下抽回,可他卻忽然收緊了手,輕握住她小手。 她抬起眼,就見他不說話,只直勾勾的瞧著她,本不覺怎麼的冬冬,被他一雙黑眼這樣一直看、一直看,看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直跳。 刹那間,只覺臉紅耳熱,冬冬不禁道:「你要覺不公,咱們再下過好了。」 覆握著她手的男人,黑眸深沉,一句不吭。 無端端的,被他握住的地方,漸漸像火燒一般的燙,那熱燙酥麻軟癢像浸到骨子裡似的,然後緩緩往上爬啊爬的,爬到了心頭上,教她臉更紅,心也燒燙。 「那……你想如何?」她武器問,卻覺得聲像發不出來似的。 他瞧著她,像要瞧進她心底那樣的瞧著。 她莫名覺得口乾舌燥,想移開視線,卻不知怎的,怎樣也無法挪開,無法不看他,正當她覺得一顆心跳得快要蹦出來時,他卻突然松了手。 「罷了,這一局,是我輸了。」 他說,笑著說,可他垂下了眼,沒再瞧著她。 他那灼人的視線一多開,她方能喘過氣來,然後才曉得自己不知何時,竟屏住了氣息。 然後,他站了起來。 「你要回去了?」這一句,她也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他當然是要回去了,都快子時了呢。 話一出,他往門口行去的身子一頓,她整個人也一慌,忙垂下了眼,可熱燙的臉與耳,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也是,都這麼晚了,我光顧著下棋,沒注意呢。」她匆匆繞過他上前替他開門,叨絮的道:「你明早還得做生意呢,快些回去睡飽點。」 他來到她身邊時,她仍垂著眼,以為他會就這麼走出去,他卻在她身前站定。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吐息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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