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荼蘼香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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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案前,荼靡怔忡,個把時辰過去,她提著筆,久久無法落字行書,滿腦都是那頑固的男人。 鐵子正私下金援上柱國己久,她見過那人,殺場征伐多年,戾氣極重,鐵子正不是不知,但商人的考量,是將投資放到最有機會、最有可能得利的一方。 上柱國,雖是私出,但仍是王上庶子,又是之中,最有野心、最有能力的一位,所以才資助他。 果不其然,這些年,他不負鐵子正之期,在戰場上屢屢立大功,三年前,更是獲王上升為上柱國,掌兵權於手。 鐵子正雖是他幕後金主,但上柱國豈會事事聽他? 人若得勢,其心必盛。 上柱國想奪權篡位,真是鐵子正之意,抑或,只是上柱國的意思? 王上多年荒淫,身早殘了,幾已廢,不出數年必會往生,再等上些許時日,必能避免更多犧牲。 她知,若是鐵子正,一定會等。 但,那位上柱國,可等得住,忍得了? 你好好想想,我去去就回,夜來再問你…… 荼蘼持筆,微怔。 去去就回? 今日休市,他去哪裡? 心,抽緊,隱隱不安。 她放下了筆,起身,匆匆移步,到了前廳,抓了個管事,急問。 「爺呢?」 「爺?一早便去拜訪上柱國了。」 上柱國? 心驚,且懼。 荼靡小臉刷白,他去找上柱國做什麼? 談親事?推親事?不管是哪一個,都讓她膽寒。 不不,不會的,他說夜來再問她,是要等她決定…… 抑或,他早已決定? 她慌張的,細想著他說過的話,做的事。 我要讓你回刀家嗎?絕不。 他的眼炯炯,話錚錚。 你說,你伴我一生,可好? 他淡淡輕言,其意卻真。 這回,我賠得實在徹底;連心,也一併賠了下去。 自嘲笑語,隱含萬般柔情。 我,不貪那方便之路。 他逼近她,眼裡滿是火氣,那字字句句,都是實,無一字是虛言。 惡栗爬上心頭,滿布全身。 「荼靡姑娘,你還好嗎?」 她看著管事憂心的面容,只覺得想吐。 他早做了決定,那男人從未真的想娶白氏之女,連丁點也不曾想。 上柱國不是好與,鐵子正又豈容得了他人相逼? 我,不貪那方便之路。 他確實不貪,他寧願等,那男人向來事事小心,但卻又膽大如天,否則又豈能成這般大的事業。 他找上柱國,是去攤牌的。 莫名,一陣暈眩。 「荼靡姑娘?」見她一副要昏倒的樣子,管事顧不得男女之別,忙伸手扶她。 「我沒事……」荼靡撫著胸口,穩住心神,站定抬眼,反抓著管事的手,交代。 「快!幫我備車,我得去上柱國府——」 上柱國府 庭裡,小橋流水,松柏成蔭。 一窪池,平如鏡。 侍女捧著尊與盞,行過橋,走過廊,來到廳。 廳裡,坐有兩人,一主一客,一著玄衣,一著青衣,各據桌案兩邊。 侍女送上醇酒與酒器,行禮如儀,又再悄然退離,不敢多擾。 玄衣男子器宇軒昂、英姿煥發,他瞧著眼前客人,神色輕鬆,臉上不慍不火,待侍女退去,方開了口。 「鐵爺今日親自前來,只為推拒白家親事?」 「上柱國客氣,子正不敢擔爺一字。」青衣男子微笑。「今日子正前來,確是來婉拒此事。」 上柱國提起侍女送來,雕著獸面的銅樽,替自己與對方,倒出瓊漿玉液,淡淡再問:「為了刀家荼靡?」 鐵子正意態優閑的接過他遞來的酒盞,「就算沒有荼靡,子正一樣會婉拒。」 「為何?」 「白家只為近利,不看遠,且子正疑其,有二心。」他瞧著眼前男子,道:「白氏畢竟在天子腳下,紮根已深,若欲事新主,挑近不求遠,必也先秦而非楚。」 此話,一針見血,教他眼為眯。 上柱國放下溫酒的銅樽,拎起銅盞,晃了晃,輕啜一口,再一口,久久,才問:「子正,我倆結義可有十年?」 「十年了。」鐵子正回答,道:「但,欲成大業,得再等三年。」 「我等了不只三年了。」他聲淡,極冷。 「又何妨再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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