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荼蘼香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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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就候在一旁,靜靜跪坐著。 即便只是如此,身旁女子的存在,已讓他莫名心安。 待議之事,堆得和小山一樣高。 他一宗一宗的處理,各國分行的管事,一一前來上報,人無法親到的,也有卷宗送至。 似乎在眨眼間,天色已暗。 荼蘼讓人點了燈,送上晚膳,他隨便吃了幾口,繼續議事。 然後,晚膳撤走了,明月也上了枝頭。 夏蟬知了在窗外唧唧輕鳴,遠處蛙蟈也一併張嘴合奏。 終於,他清完了桌上的卷宗。 「諸位,可尚有他事參議?」管事們倦容已現,見桌案上已無其他卷宗,終於都松了口氣。 「若無事——」 他方開口,卻聽身旁女子,出了聲。 「爺,尚有一事。」 他一愣,瞧著她。 「何事?」她低垂螓首,將早已置放於桌案旁的錦盒,捧至他眼前。 「今日晌午,上柱國托人送來此物。」上柱國? 鐵子正心微驚,但不動聲色。 他接過錦盒,將其掀開,錦盒裡,除了一絲綢,別無他物,他展開絲綢,其上繪有一名女子,留白處,書有字,也有落款。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微眯,輕抽。 然後,他看向她。 「這畫,你看過了?」 「是。」 「來人可有說些什麼?」 「白氏之女,其性溫順柔美,嫺熟六藝,家世良好,和鐵爺正是門當戶對。」 她垂眉輕言,看不出喜怒,字字句句,皆清楚回蕩在廳室裡。 廳裡眾人,聞言卻盡皆心驚。 這……這不是在說親嗎? 荼蘼難道不知,爺的心意? 人人瞥窺桌案後的一男一女,只見爺支著頷,瞧著荼蘼,荼蘼則低垂眼眸,瞧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兩人皆無表情。 一室靜默,無聲。 忐忑爬上了眾人的脊樑,冷汗無端滑下額際。 然後,爺開始以食指,有節奏的,緩緩的,輕點著桌案。 無聲,卻沉。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下,都像是千斤之錘,敲在眾人的心頭,不覺同情起,那承受著萬鈞注意的女子。 「你說……」鐵子正,開口,輕問:「誰性溫順柔美,嫺熟六藝?」 她吸氣,張嘴,吐言。「白氏之女。」 「你認為……」他望著她,淡淡再問:「這女子和我門當戶對?」 「白氏之女,家世雄厚,有財萬金,確和爺門當戶——」 「荼蘼。」 她話未完,鐵子正已開口打斷了她。 無形的壓力,從旁襲至,荼蘼噤了口,心頭揪緊。 她可以從眼尾,瞟見他擱在桌上輕點的指,停了下來。 廳室裡的氛圍更沉、更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現在,可是在替我說親?」荼蘼交疊在膝上的手,不覺緊握成拳,欲張嘴,卻發不出聲。 鐵子正將美人圖拿起,上上下下的,細瞧打量,緩聲開口:「樣貌是不錯,就不知,這繪圖者,是否如實所繪,你們說呢?我可該派人前去納采、問名?」這一眨眼,問題落到了大夥兒頭上。 可哪個人敢在此時回上一句?說上一字? 明明是夏夜,屋裡卻寒凍異常。 眾人噤聲,只覺似是掉入了隆冬冰湖裡,從腳底涼到了腦袋,打四肢冷到了心底。 他放下了畫,再瞧著身旁女子,又問:「我若娶妻,你可會視其為主?」她將拳握得更緊,垂著首,擠出了字句。 「爺迎娶之妻,自是荼蘼之主,荼蘼自當視其為主。」 鐵子正聞言,眼裡射出火氣,他傾身,湊到她冷漠素顏旁,幾近嘲諷的問:「你也嫺熟六藝,溫順柔美,這溫順二字,怕是沒人比得上你了,不如你嫁我好了,你說如何?」 她身一顫,月白指甲陷入了掌心,張嘴再道:「荼蘼無德無淑,配不上爺,不敢受之,爺有大願,若與白家結親,必定能早日得償所望——」 砰!他突如其來的蓋上了錦盒,其聲之大,繞梁不絕。 驚得人,心膽寒,震顫不休。 「把你的臉抬起來。」他沉聲,命令。 荼蘼視而不見的看著自己的手,一動不動。 「抬起來!」他冷聲斥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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