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荼蘼香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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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 他低著頭,沉穩的嗓音,近在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 「怎不進屋又回?」 她垂首望著那對香囊,他的,與她的。 靠得好近好近,依偎在一起。 「荼蘼?」 她輕顫,深吸口氣,抬首迎視他的眼。 這男人,仍是一派斯文,劍眉朗目依舊,比當年帶她離家時,更加高大健壯,眉目間也添了點風霜,因為太早擔起家業,他向來較同齡的士族商賈多了些許沉穩。 那雙幽黑深邃的眼裡,映著她的容顏。 在想什麼呢?想什麼? 原來,是喜歡他的嗎? 渺渺的低語,在夜風中,輕輕掠過。 「你還好嗎?」他再問,眼裡有著為她而起的擔憂。 心,微微悸動著。 那個男人想要你……鐵子正把你當女人,而不是下人…… 那些話,教她心慌,他的凝視,讓她想要耽溺。 匆匆的,荼蘼收回擱在他心上的手,退了開來,垂首不敢再看他眼。 「我……沒事。」她極力保持著語音平穩,道:「夜深了,荼蘼巡房剛好經過,見爺屋裡燈亮著,所以想讓人來替爺添些茶水。」 這是瞎話。 兩人皆心知肚明。 低頭瞧著身前的女子,鐵子正沒有揭穿她,只將兩手負在身後,緊握。 「免了,我正要歇息。」他開口,淡然交代:「夜涼露重,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 「是。」她應了一聲,卻忘了應有的禮數,忘了該待他先行進屋,反而匆匆繞過他,急行而去。 那個男人想要你…… 回到房裡,她將房門緊閉,額抵門上,心仍狂奔。 鐵子正把你當女人,而不是下人… 她知道,豈會不知。 你,可想當主? 他的嗓音,低回耳畔,教她心疼酸楚不已。 緩緩的,她滑坐在地,三年前,她便已將他拒於門外,她欠得太多,怎還敢奢求,成妻為妾? 她知曉,他非尋常商人,他還有鴻圖大業、尚有雄心壯志,他的妻,必得是士族之女,是商界大賈之後,必得有權有財有勢,方能助他一展遠大抱負。 刀家,已沒落。 況且,她是巫兒,得終生不嫁。 她本來就不該在他妻妾名單之內,正妻不成,妾更不能。 三年前,她以為他只是同情,只是憐憫,以為他只是不得不提,她原以為他過後就會忘記。 但他沒有。 他已年二十八,早該娶妻納妾,這些日子,也曾有人登門說媒,但他卻從未應過。 這三年,他沒和誰提過親,沒和哪家哪戶問過女。 她不嫁,他不娶。 他沒有說出口,從未提過,關於刀家的借貸,關於他的不娶,關於那一式一款,成雙成對香囊的意義。 香,是他親配的,他帶香,只因她喜那香,他帶香,只為安她的心。 他不逼她,不給她壓力,不讓她承受那些風雨。 她不嫁,他就不娶。 絕口不提。 緊握著香囊,荼蘼將其壓在心口上。 淚,奪眶,如珠玉叮咚,滾落一地。 夏雨,淅淅瀝瀝,如銀線灑落。 微風冷涼拂面,消去了些許蒸騰暑氣。 驟雨來得突然,雨絲打在柳枝綠葉,落在池裡的荷瓣,也叮叮咚咚的在庭中池面上敲出陣陣漣漪。 仲夏時節,初荷生嫩,清晨花瓣方綻,禁不起驟雨一陣,生生落了幾瓣,粉嫩的花瓣,浮在水面上,如小舟一般飄蕩。 「抱歉,我回去想過了,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夢,我沒有權利加以議論。」 荼蘼回首,看見渺渺。 她如黑玉般的眼裡,有著歉疚。 荼蘼卷起手中羊皮,淡淡道:「你錯了,你說我想太多,我不是想太多,是不想去想,不敢去想,想了就得面對,但不想……」 看著窗外在風雨中搖曳的荷蓮,她苦笑,輕言:「不想,也只是逃避,拖延而已。」 渺渺瞧著她,才要張嘴,門外卻來了一名丫鬟。 「荼蘼姑娘,有客來,說是要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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