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荼蘼香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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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賬。」 眼角人影微晃,荼蘼抬首,看見她趴在一旁木板上,雙手朝前,臀部高翹,擺出不雅的奇怪姿勢;那動作,有一點,像貓咪在伸懶腰一般。 「你在做什麼?」 「做瑜伽。」 「瑜伽?」 「一種強身健體的運動。」她弓起身子,笑看著她。「這裡空氣那麼好,還有原木地板,不擅加利用一下就太浪費了。」 「你看起來像只貓。」荼蘼迷惑的瞧著她,說。 「?那可能是因為,這真的是在學貓的動作吧?呵。我醒著的時候,老找不到時間做這種緩慢的運動,反而睡著了,才想到要學著放鬆。」渺渺收起伸展的四肢,盤腿坐在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地板上,歪頭瞧著坐在桌案後的荼蘼。 「哪,之前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 「什麼事?」 「你是不是很討厭鐵子正?」 荼蘼一怔,差點下錯了筆。 她停下書寫的動作,輕沾著墨,道:「他是爺,我的喜惡,並不重要。」 好個四兩撥千斤。 「所以,你只當他是主子?」渺渺挑眉。 「是。」 雖然這回答是如此迅速,但渺渺清楚看見,在那一秒,荼蘼的筆,又停頓了一下。 渺渺瞧著那垂眉斂目的女人,她其實可以跳過這個話題,但這兩人的關係,實在很困擾她。 那位爺,似乎對荼蘼有意思,他對這位內務總管,真的是關切有加,有好幾次,渺渺看見他在看荼蘼,用一種男人看女人的方式。 荼蘼對那位爺,也盡心盡力,從他吃的、穿的、用的,她都仔細關照,從未曾有所遺漏,雖然不是樣樣都親自伺候,但那男人所需的一切物品,都是她事先備好,再差人送去。 甚至連鐵子正吃的食物、喝的茶,荼蘼都會先行試過,確定味道,也試毒。 她的用心,早已超越尋常奴僕。 但是,荼蘼卻又常常不著痕跡的,在閃避那傢伙的觸碰。 也許荼蘼並不喜歡他,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說實話,她真的不喜歡看女孩子得被迫忍受性騷擾,或者其他更糟糕的事。 「那個男人想要你。」渺渺開口提醒。 荼蘼繼續垂眉寫著字,道:「你想太多了。」 「是嗎?」渺渺起身走到她面前,坐在桌案的另一邊,伸手擋住荼蘼寫到一半的字。 荼蘼不得不停下寫字的動作,抬眼看她。 「我看過太多有權有勢的男人,他們平常只會把下人當下人,把女人當女人,分得十分清楚。」渺渺瞧著她,認真的給予忠告:「相信我,鐵子正把你當女人,而不是下人,如果你不喜歡他,對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或許你該注意一下,儘量不要和他獨處。」 荼蘼無語,沉默。 渺渺直視著她的眼,道:「男人,是會在一瞬間,變成野獸的。」 「他不會。」 荼蘼瞧著她說,然後垂下了眉目,苦澀重複:「他不會……」 是她聽錯了嗎? 渺渺凝望著外貌冷似冰雪的荼蘼,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她這語氣,是不是帶著些許遺憾? 「原來,是喜歡他的嗎?」聞言,荼蘼為之一僵,似在瞬間,石化成像。 然後,她笑了,輕笑。 「爺借錢給我家,邀我來此做客,一住十年,家裡的人年年和他借貸,要錢他給錢,要貨他給貨,爺待我好,我怎會不知,自當泉湧以報,豈是喜歡二字可以輕言帶過……」 她笑著說,抬眼看向渺渺,卻見渺渺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這女人,像是看透了她。 荼蘼嘴角的笑,再撐不住,緩緩消逝,無蹤。 「你活得真累。」渺渺抬手,撫著她的臉,悄聲道:「有時候,不要想那麼多,會比較好。」 荼蘼喉嚨緊縮,未及回話,渺渺身形已經開始淡去,留她一人兀自發怔。 原來,是喜歡他的嗎? 渺渺恍然的言語,回蕩在耳邊,繚繞。 不自覺,握住了腰間香囊,輕輕摩擎。 淡淡香氣,輕揚。 不知怎,生生的,想起那年隆冬。 她病了,他護她三日三夜,非但親自喂她飲食,還親配安神熏香,給她定心。 她醒後,他不顧禮教,依然故我。 幾乎,像住進她房裡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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