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夢魅·下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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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很容易的事,他每次移動手指,傷口就會被拉扯到,但他一聲不吭的將那兩人的模樣畫了出來;他的記憶力很好,素描對他從來就不是難事,他只需要把印在腦海裡的事物複製出來。 但僅僅只是在螢幕上畫圖這麼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渾身冒汗,肯恩畫完之後,把螢幕還給屠震,看著他說:「貝魯斯的臉也許是假的,但這兩個男人不是,他們沒想過要留我活口。」 他盡力不讓手抖得太厲害,但螢幕仍然抖得很明顯。 屠震對此沒多說一句,只是接過手,道:「我已經讓電腦鎖定監控這附近所有能取得的交通畫面,比對湛小姐的臉。我會把這兩張臉加進去,一比對到相似的人臉,它會自動通知我。」 肯恩喘著氣,靠回身後的枕頭上,點頭當做聽到。 「我收集了現場的跡證快遞回去。」屠震把筆電放到病床上,起身替他倒了杯水,將水遞給他。「紅紅已經在實驗室裡做檢驗,或許她能找到線索。」 肯恩反射性將水接過手,但沒有喝,只是抿唇垂眼看著手中的水杯,一手無意識的壓著自己右胸上因為接過杯子而牽扯到的傷。 他在思考,屠震知道,他自己偶爾也會這樣恍神。那個被綁架的女人困擾著他,屠震知道肯恩會覺得那是他的責任,湛可楠在他面前被帶走,他清楚這傢伙會有多自責。 屠震伸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肯恩一愣,回神抬眼朝他看來。 「你應該知道,湛小姐被綁架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儘快讓自己恢復過來,其他的事,我們會處理。」 肯恩看著他,深吸口氣,點頭同意。 「我知道。」 「那就把水喝了,好好睡一覺,讓你的身體有機會修復傷口。」 這男人是對的,此時此刻,他除了好好養病,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他不再多說,只握緊了水杯,強迫自己喝水。 他慢慢的吞咽著,當他喝完一杯,床邊的男人又替他倒了一杯。 清涼的水滋潤了乾裂的唇、燥熱的舌,滑入喉中,舒緩了發炎的疼痛,但卻無法舒緩那無能為力的感覺。 就在這時,屠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表,遞給他。 「我把表面換過了,其他功能也修好了,幸好GPS沒有被撞壞。」 看見那支表,他眼角微抽。 身上的傷讓肯恩就連動一下都覺得喘不過氣來,但他仍伸手接過了那支表,將其緊握。 「我本來想把表留給她的,但她沒有拿,如果她拿了表,她現在就會在這裡。」 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屠震挑眉,道:「如果她拿了表,你現在已經死了。」 肯恩一扯嘴角,垂眼自嘲的輕笑,但屠震看見他將那支表握得更緊,緊到指節都已泛白。 「你休息吧,一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 「她的家人,湛小姐……有人通知她家人了嗎?」 「她現在是失蹤人口,警方已經連絡過了,武哥認為在情況未明之前,不需要讓她的家人知道我們在找人。」 有時候,太心急的家屬反而會干擾他們的作業。 他清楚這一點,再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疲倦的吐出幹啞的道謝。 「謝謝你。」 對這句謝,屠震沒有客氣,他點點頭,知道這小子需要獨處與休息,便不再打擾他,拿起放在床上的筆電,走了出去。 一陣涼風襲來,帶來森林的香味,肯恩轉頭,看見窗外的碧雲藍天。 鳥兒在梳頭啁啾,陽光穿透林葉,這世界看來如此平和,讓那天的暴風雨好像假的一般,像是從來不曾發生過。 但它發生過,那些人死了,被狩獵、被謀殺,他清楚記得那一切,也清楚記得那個依偎在他懷中的女人。 他記得她嘗起來的味道,記得她散發的小小溫暖,記得她如何伸出雙手擁抱他,也記得他用盡所有力氣,依然無法將她掌握,還是讓她從手中滑了出去,讓她被那傢伙帶走—— 半晌,他才發現手裡傳來刺痛感,他低頭,看見被他握在右手的表雖然依然完好,但他左手的玻璃水杯不知何時已被他捏破。 日子一天天過去,可即便紅眼的人不斷奔走,但每回才找到的線索,在追查之後又會碰到死胡同,就連屠勤來了,也無能為力,那些人將所有的線索清得一乾二淨。 Rain和如茵姊每天都會來看他,阿浪也來過。 「抱歉。」他在只剩那男人時,開口解釋:「我不是想插手你的案子。」 阿浪靠在窗邊,雙手在胸前交叉,抿唇看著他,半晌,才道:「你知道這整件事,我最不爽的是什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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