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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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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恨天暗暗詛咒一聲,雙眼掃了下四周,見眾人雖在做事,卻不時偷偷打量他,他不由沉下了臉,乾脆離開甲板回艙房去。 艙底房裡的人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賭鬼張忙和韋劍心打了個手勢,然後開口問道:「我說韋哥兒啊,你方才在甲板上說什麼不好了?」 「哎呀,老賭鬼,你不知道,我之前不是說默兒在官道上昏倒,結果讓神劍山莊的少主救了回去嗎?」 廊上的腳步聲停了,房裡的兩人互看一眼,繼續以不小的音量交頭接耳。 「是呀。不過你不是說她沒什麼大礙嗎?那還有什麼不好的?」 「是沒什麼大礙,問題是那什麼神劍山莊的少主好象……好象……」韋劍心故件擔憂,吞吞吐吐的。 門外的楚恨天聽到這裡,一顆心莫名吊在半空。 「好象什麼?你倒是快說呀!」賭鬼張替外頭的老大催促。 「那個少主,好象要娶默兒呢。」 楚恨天聞言一僵,臉色鐵青。 「你怎麼知道?」賭鬼張蹙起眉頭責問。 韋劍心歎了口氣,「因為最近有人看到神劍山莊張燈結綵的,一副要辦喜事的模樣,胖叔就讓人進去探了探,才知道神劍山莊的少主對咱們的默兒一見鍾情,下個月十五就要成親了。」 「怎麼會?!默兒真的要嫁人了嗎?」賭鬼張發出無法置信的聲音。 「老賭鬼,我瞧老大對默兒也不是多在意,既然那個勞什子少主看上了默兒,那也是她的福氣。何況咱們是海盜呢,她去當神劍山莊的少夫人,總比在船上沒名沒分的好,你說是吧?」 「唉,說得也是。」 砰!門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賭鬼張和韋劍心嚇得忙低頭,一回神只見艙門竟被楚恨天打穿了一個洞。 兩人不敢動,直至聽見腳步離去的聲音,韋劍心才敢稍稍抬起頭來。他把腦袋穿過門上的洞向外探看,只在梯上瞧見老大消失在艙口的靴。 他縮回頭,摸摸門上的窟窿咂道:「我的娘,幸好咱閃得快,要不腦袋鐵被轟得稀巴爛。」 賭鬼張仍蹲在門邊,嘿笑著,「放心,你小子的腦袋還在。接下來,咱們就等著看戲吧!」 他話才說完,兩人就聽見老大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收錨!揚帆!」 「啊?」在船尾的胖叔呆了一呆,才問:「老大,咱們要開船了嗎?」 楚恨天寒著臉喝道:「給我在三天之內趕到廣府去!」 船上的人在聽到號令時立即動了起來,就見拉纜繩的拉纜繩,收錨的收錨,不一會兒帆篷相繼拉上揚起,兜住海風漲滿起來,黑船很快就離了港,目標廣府,南下而去。 楚恨天立在船頭,簡直快氣爆了。 可惡!那個該死的女人,為了報仇,竟然選擇嫁入仇家! 他原以為她在知道真相後,會放棄對抗那雄據嶺南的神劍山莊,回來尋求幫助,誰知道她竟傻得以為真可以靠她自己和神劍山莊顧遠達那只老狐狸對抗! 該死!她要是真以為顧遠達會毫無戒心的讓兒子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姑娘,那就大錯特錯了! 該死!該死!該死! 自從五年前他開始在乎她後,他就無法再保持一貫超然的冷靜。他甚至破例去詢問戰青、調查她謎一般的身世,只因為無法忍受她夜夜無聲的啜泣,無法忍受她每晚被夢魘糾纏,無法看她這樣受苦——他在等她提,可她非但不和他提,也不向他尋求幫助。除了學劍以外,她根本未曾和他要求過什麼東西!甚至在成為他的女人之後,她也沒要過什麼! 一開始,他還以為她會說,會仗恃著這一點要求他替她報仇。他一直在等她說,但她沒有,從來沒說過。 那個女人該死的只想靠她自己! 楚恨天憤怒的瞪著南方,他懷疑自己在她心中,除了是教她劍法的師父,其他什麼也不是! 山茶花,總在人們不經意時,透露著芬芳。 紅色嬌柔的多重花瓣上,有著晶瑩剔透的露珠,風一吹,花兒輕顫,水珠落下,香味則隨風飄散。 這一抹盡情綻放的豔紅是多麼的美麗,和兩寸旁已枯萎幹縮的梅乾菜形成強烈的對比,就像是年輕貌美的姑娘,和滿臉皺紋的老嫗一般。 默兒站在一叢山茶花前,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對比,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會如同枯萎的山茶般凋零,或是……她早已放盡她的香氣,只等著幹縮而已? 一個月了。她度日如年。 這樣的疲累感是她一開始沒想到的——抑或她早猜著,只是想賭賭看?也許是後者吧……這是一場賭注。她並非笨蛋,也沒愚蠢到以為進了神劍山莊便能輕易毀掉這裡。顧遠達是只老狐狸,表面上是行俠仗義的仁義大俠,暗地裡卻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十多年來,他戴著好人的面具沽名釣譽,所有的人都被他那偽善的面具給騙了。 若非她對那天晚上的情景記憶太過深刻,若非她清楚記得那禽獸教人毛骨悚然的溫文笑聲,若非她腦海中對那雙山貓黑靴的記憶清晰如昨,若非她在神劍山莊大廳上見到娘親手繡的「萬里山河」,她也會懷疑那看似和藹親切的老人不是那晚的禽獸。 默兒俏臉一寒,不由得握緊雙拳。當她在廳堂上乍見那長一丈八、寬五尺,繡著萬里長城景色的巨幅錦繡,她瞬時瞪大了雙眼,震懾地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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