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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他心裡早認定,是以也沒等她反應,只又追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你是哪裡人?」

  她提筆,寫了「嶺南」兩個字。

  他見了,心中突起一陣激越,忽然伸手抓住她的雙臂,屏住氣息,期待的看著地問:「你家裡還有其它人嗎?」

  默兒臉色有些蒼白,瞪著他看。

  「對不起。」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忙縮回手,但仍忍不住重複問道:「默兒姑娘,你家裡還有其它人嗎?」

  她退了一步,遠離他雙臂的範圍,才緩緩搖搖頭。

  「是嗎?」他像是被澆了盆冷水,斂起激動的表情,顯得有些頹喪。

  默兒不解他為何垂頭喪氣,只蹙起了秀眉,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袖。

  見她一臉疑問,他才一扯嘴角道:「抱歉,我只是以為,你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她沉默,沒再發問。

  望著她和那人如此相似的面容,他幾乎以為她就是那個人,所以先前才會遣開其它人,想私下問問,沒想到她卻不是。

  從小,他印象中一直有個姑娘陪著他,但那記憶好模糊,且每當他趁爹心情好時問起,爹一下說沒這回事,一下說那女孩是姆嬤的孫女兒小翠,他若再追問,就會招來一陣鞭打。但他見過小翠,他知道那女孩不是小翠,可他五歲前的記憶總像是罩著一片灰霧,教他怎樣也想不起來……猛一回神,見到眼前的姑娘直直望著他,他才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忙道:「這裡是神劍山莊,我姓顧,單名一個逸,是這裡的少主。昨日我與幾位大叔回莊時,在官道上見姑娘昏倒于路邊,便自行帶姑娘回莊,望姑娘勿見怪。」

  她聞言,只回身在紙上寫著:默兒多謝少爺。

  「不用客氣。」他微笑回答,望著她那面熟的容顏,心中彷佛又有什麼東西在躍動。他一時衝動,突然道:「姑娘身子尚虛,若不嫌棄,在本莊多住幾天知何?」

  她注視著他,久久,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為他缺乏生氣的面容添了幾許顏色。

  窗外風吹,幾片枝頭黃葉落下,在空中翻飛……

  楚恨天一上甲板,那圍在一起的幾個船員立時停止說話,散了開去,假裝忙碌起來。

  「小子欸,那繩結不是這樣打的。來來來,咱再教你一次。」胖叔吆喝著,搭著一名新手的肩,混到船尾去。

  「唉呀呀,老賭鬼,你不是說要幫我多做幾枝箭嗎?」韋劍心也對著賭鬼張嚷嚷。

  「是呀是呀,在艙裡呢。」賭鬼張忙配合的響應,「咱們到下頭瞧瞧,你看看合不合意。」

  「好啊好啊。」韋劍心應和著,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了艙房。

  不一會兒,原先聚在一塊兒的人,便只剩蘭生一個。

  這些傢伙在搞什麼鬼?

  楚恨天冷著臉,看著一臉老神在在的蘭生,本張口欲問,但又隨即作罷,因為怕他嘴裡又冒出沒頭沒尾的佛語禪機,到時搞得他更頭暈腦脹。

  他撇過頭,看見船尾裝模作樣在教人打繩結的胖叔,其實心裡多少知道他們方才在說什麼,因為船上禁忌的話題只有一個——默兒!

  一想到那個女人,他臉色更寒,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二十天。

  二十天了,她還沒回來!

  雖然他嘴裡說得好聽,說她不幹他的事,但船卻在泉州停靠了二十天。他原以為她十天就會回來,所以從她離開後,他就沒有開船,沒有離開這裡,怕她回來找不到黑船。但是,她卻沒有回來!

  該死的女人!

  他一臉陰霾的環顧四周,心火在胸口熊熊的燒。

  在這船上,她的身影處處都在,在桅杆上、在纜繩上、在艙房裡、在甲板上!

  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看到她的身影。這十幾年來,她是如此安靜的存在,安靜又真實的存在這艘船上,他幾乎以為她會和這艘船一樣,成為他的骨血,和他一起在海上度過千百個白天與夜晚……視線掃過桅杆,他眼瞳更暗,想起她總喜歡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待在上頭,像只娉婷的海鳥,遙望著海天相連的遠方。海風會吹起她的長髮,她會閉上眼,迎著風,粉色的唇會彎起完美的微笑。

  他幾乎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女子,但她卻背離了他!

  她該死!

  胸口的鬱氣淤塞到了頂點,他望著廣闊平靜的海面,瞳眸中卻是暗潮洶湧。

  他們也該死!

  雖然他曾叫所有人不准談論她,他們也照做了,但他還是無法停止想到她,甚至到了這兩天,他每次一看到船上的人聚在一起,就會忍不住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想知道她的消息。

  他知道那幾個手下一定有派人跟著她,他們一定知道她現在人在何方,知道她是不是安好,但他卻拉不下臉來詢問,而他們在看到他時,便立即閉口不談。

  他氣她,也氣那群鬼鬼崇崇的手下,更氣自己的矛盾!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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