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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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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兒全身緊繃,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直至那陣噁心的感覺過去,方抹去臉上的汗。當她回身想尋求他給予的溫暖,卻沒摸到人時,才猛然想起她已不在船上,想起她已經離開了他;而這裡,是嶺南的一間客棧。 縮回冰涼的小手,她整個人曲起,抱著膝頭蜷縮在床角,一臉蒼白的瞪視著一室黑暗。 離開黑船,已經十天了。她幾經輾轉,好不容易才來到嶺南,來到了那惡人所在的地方。 當年,她因娘的交代躲過了那場屠殺,卻被另一批趕來的盜賊逮住,將她送往北方。途中,她曾靠著娘玩笑著教她的開鎖術脫逃過幾次,但因為不會功夫,每每跑沒多遠就又被逮了回來。 後來,那些盜賊們不敢再小看她,不但改走水路,還將她戴上手鐐腳銬,關在艙底一個大木籠中,層層防範;若不是後來遇到大小姐救了她,她可能早被人嚴刑拷打至死了。 秦皇圖。 就為了一張秦皇圖,她全家竟慘遭滅門之禍,可笑的是,在事情發生的那天之前,她甚至連聽都沒聽過秦皇圖這三個字,她爹只是嶺南小有名氣的劍士,而她娘也只是一個鎖匠的女兒。 到現在,她還是不懂,為什麼那些人會以為秦皇圖在爹娘手上,他們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呀! 默兒緊咬著下唇,眸中泛著淚光和恨意。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請大小姐幫忙調查,但因為當年她從頭到尾躲在桌下,只看見那雙編著山貓的黑靴,線索太少,所以很難查到;如今,好不容易事情有了曙光,她終於知道當年帶人來她家屠殺的仇家是誰,她一定要替爹娘報仇,要那禽獸血債血償! 藍天、白雲,帆未垃起,黑船仍停泊在岸。 黑龍楚恨天有著一頭長髮,又黑又直的長髮。 在這片大唐海域中,比起其它披頭散髮、汙衣披身的海賊頭子們,楚恨天這位傳奇的黑龍可是乾淨多了。 他的乾淨,更為那不敗的傳說增添了幾許傳奇性。 他是海盜,殺人越貨的海盜,海盜中的海盜! 他是黑龍,十年來縱橫四海、所向無敵的海盜黑龍! 黑龍楚恨天,著黑衣,駕黑船,專幹黑吃黑的生意! 所有海上的船隻都知道不能招惹黑船,所有海上的海盜只要遠遠見到這艘所向披靡的黑船,便立即轉舵回避;沒人敢試試自己的運氣,因為試過的船都已永沉海底! 而此刻,楚恨天那一向乾淨、整齊的長髮,卻不知為何有些毛躁……韋劍心盯著老大身後那膽敢翹起來的一綹黑髮,張口欲言。「老大,默——」 才開口,他就收到一記冷眼,嚇得頓時住了嘴。 楚恨天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的海平線。 這幾天,三不五時有人來替默兒講情,就算不敢開口,也是眼巴巴的望著他,希望他能幫她;而其中話最多的就是韋劍心。只見才過沒多久,韋劍心又不怕死的再接再厲,「老大,難道你真的忍心不管——」 臉一寒,楚恨天一手搭在船舷上,冷聲道:「那女人是死是活不幹我的事! 從今以後,誰要是再提到她,或是想幫她,現在就給我下船!我不想再聽到任何廢話!懂了嗎?」 包括聒噪的韋劍心在內,所有人皆噤聲,不敢再說什麼。 鬆開搭在船舷上的手,楚恨天轉身進艙,風一吹,船舷上方才他手搭的地方竟然化為木屑粉末,大夥兒一見,更是頭皮發麻。 賭鬼張打了個寒顫,擔心的咕噥著,「慘了,這次默兒真的把老大給惹火了。」 「阿彌陀佛。」蘭生順勢低喃了聲佛號。 「你這假和尚還有心情念經?快幫忙想想辦法啊!」胖叔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你叫他——想辦法?」韋劍心誇張的拉長了音,怪聲亂叫,「要叫這個葷腥不沾的童子雞想辦法,還不如叫我想比較快!」 蘭生雙手合十,對著韋劍心鞠了個躬,微微一笑。「阿彌陀佛,韋施主捨身為人,實是難得。」 「咦?」韋劍心張大了嘴,一臉傻樣看著蘭生。 賭鬼張跟著拍了拍韋劍心的肩膀嘿笑著,「全靠你啦,韋老弟!」 「欸?」他提高了音量,不可思議的瞪著賭鬼張。 胖叔笑眯眯的搓了搓手,「既然老弟你如此盛情,那大夥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韋劍心仍搞不清楚狀況,滿臉茫然的問:「請問一下,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胖叔見狀,好心的露出肥嘟嘟的笑臉,活像個笑彌勒,說出來的話卻讓韋劍心從頭涼到腳心—— 「給你三天,三天你給我想出辦法來,否則你就給我下船去追咱們的寶貝默兒。」 「啥?!」韋劍心跳起來大叫一聲,這下才知道自己自投羅網,被這三個好兄弟當成了替死鬼。「喂喂喂!這這這……有沒有搞錯啊?」 前面那一個胖老賊、一個假和尚、一個死賭鬼竟然異口同聲的微笑回道:「沒有。」 韋劍心聞言怪叫,「這算什麼?!如果我一個人想辦法,那你們要幹嘛?」 「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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