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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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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你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楚恨天臉一沉,怒氣重回眼底。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她撫著喉嚨,小小聲的說——雖然沙啞小聲,卻堅定。 楚恨天聞言,緊繃著下顎憤然響應,「我不會讓你留在這裡。」 默兒望著他生氣的表情,嘎啞地道:「那不是你能決定的。」她頓了一下,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望著地上暗影,才又淡淡說了句:「五天后是我的大喜之日,我要留在這裡。」 楚恨天像是被人踩著了痛腳,整個人僵住,不敢相信她真的打算嫁人。原以為那只是她不得已下的算計,但如今他已主動提出要幫她報仇,她卻不領情?! 為什麼?因為她貪戀神劍山莊的權勢與財富?還是因為方才庭院中的那個男人?那個對她噓寒問暖、殷勤喂她吃甜粥的小白臉? 胸中排山倒海的怒火妒意威脅著要奔騰而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有多麼在意。 她是他的,從頭到腳都是他的!他不會議其它男人碰她,不會讓其它人碰觸、甚至看遍她雪白的身軀,他該死的不會讓她躺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展現她的嬌柔、她的輕喘低吟、她的欲望熱情! 他不會讓她嫁給別人! 「我會殺了他。」他滿臉陰寒,冷冷的道。 「那麼,我會恨你。」她抬眼注視著他,強調著,「我會恨你一輩子。」 她是認真的,他知道。 看著她堅定的神情,他吞下自尊,退一步咬牙建議,「想報仇有別的方式!」 「這個最快。」默兒堅持著,不肯放棄。 看著她的堅決,楚恨天莫名想起稍早見到她與那男人在庭院中的情景,想起那天韋哥兒和老賭鬼那段關於顧逸與他相比較的對話……她是真的要報仇,抑或是根本厭倦了他,想要過富貴的生活,甚或愛上了那文弱的傢伙?一時之間,洶湧的妒意沖上腦海,傷人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是最快報仇還是最快爬上他的床?」 她全身一震,在瞬間白了臉,只道:「那也不幹你的事。」 對,沒錯,的確不幹他的事!但為何他聞言卻覺得像是被她砍了一刀?他大老遠為了她的安危趕來,卻換得她這一句? 他想掐死她,更想將她強行帶走——他可以辦到的,但她卻會恨他一輩子! 「你該死!」他像只暴躁的野獸憤恨地咒駡著,覺得被困住了。 默兒臉色死白,只注視著暴怒的他,面無表情的重申,「五天后,我會成親。」 他抓住她的手臂,額冒青筋,低咆威脅,「不要試探我!」 她不再開口,只是看著他。 楚恨天怒目瞪視著她,半晌突然起身穿衣,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他不會任她擺弄!她要留下,可以!她要報仇,可以!她要嫁人,可以! 他不曾在乎,他該死的不會再在乎! 門開了,又合上,徒留一陣寒風刺骨。 默兒看著他絕然離去的背影,心痛得難以自己,知道依他的個性,這一走,就絕不會再回來。她忍不住輕喘口氣,想抑住胸口的疼痛,未料嘴角卻逸出一聲痛苦粗嘎的輕泣……兩隻小手再度撫上了喉嚨,她緊閉著雙唇,合上了眼,卻仍止不住那難聽的啜泣聲。她將臉埋在膝頭絲被上,不願聽見自己難聽的喉音。她一向不喜歡自己的聲音,那樣粗啞的聲音,像是隨時在提醒她那恐怖的一夜。 她的聲音,是那一夜的印記…… 錯估的是,他來得太早。 她賭輸了,輸了一半…… 五彩魚兒,在池子裡遊蕩,落葉飄下,浮在水面上。 的確,她這麼做,是有試探的意思。 從下船後,她一直知道有人跟著她,也知道那些人是胖叔的手下。所以當她在客棧裡決定了這個計劃時,便決定和他賭一次。 因為顧遠達的功力太高了,她只有在拜堂時,才能接近他,也只有在拜堂的時候,他才最沒有防備。可就算她殺得了他,也跑不出神劍山莊,這是有去無回的方法;但也因如此冒險,才沒有人想到她會往拜堂時發難。 無論成功與否,她必死無疑。 他若沒來,她唯死而已;但他若來了,必不會讓她死在這裡。她賭的是這一點,她試探的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知道消息一定會傳回船上去,卻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來。原以為他就算趕來也該是在成親那一日及時趕上,卻未料他竟來得如此早。 他無法瞭解她必須親手埋藏這段仇恨,她必須手刃仇人,否則無法解脫。 水上的浮葉沉了下去,默兒眼中流露著淡淡的哀傷。 昨晚他走時是如此生氣,看樣子,她是不會再見到他了。 她緩緩垂下眼瞼,也許,她該慶倖,慶倖在死前還能再見他一面。 「默兒小姐,七色繡坊的師傅來了,在房裡等你去試嫁衣呢。」一小婢穿過庭園找到了她,忙上前來請。 默兒起身,走下涼亭。風年起,吹落幾許黃葉。 她杵在風中,望著在半空打轉的落葉,露出了一抹淒迷的微笑。 罷了,許是今生緣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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