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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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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四海莊的僕人已迎了過來,眾人進門後一陣寒暄,便各自回房歇息去。 戰不群風塵僕僕的從玉泉鎮一路趕至揚州,身上滿是塵沙,隨便一拍都會場起黃煙;幸好戰家僕役伶俐,沒三兩下便打來洗澡水,更替他備好新衣。 他梳洗完躺上床歇息片刻、再醒時已是月上枝頭。 一家僕來請,說是前備好了洗塵酒,他稍作整理便跟著倒了前頭—— 河上風浪又起,戰不群又是一陣作嘔,打斷了腦中的回憶。 他xx的!什麼「洗塵」啊? 滿臉青白的又嘔出一口黃水,戰不群火大的想著,他第二天早上就被那對沒良心的夫婦踢出大門,說他再怎麼樣也是戰家的人,無故離家那麼多年,至少也得幫戰家做點事,跟著就強逼他上船,硬要他到洞庭去查查水家近來為何直追加造船成本。 老實說,他大可一出揚州便想辦法離開船上,但那可惡的男人婆竟命令船上大夥兒沿途不准靠岸,害得他連吐兩日,差點將五臟六腑也給吐了出來。現在可好,他老大吐得兩腿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更遑論想辦法渡水下船了。 兩眼發直地瞪著綿綿不絕的江水,戰不群呻吟一聲,直想點了自個兒的睡穴,一路昏睡到洞庭。 一旁戰家船夫若非親眼所見,絕沒人會相信,這一上船便吐得亂七八糟的堂堂六尺大漢,便是戰家失蹤已久的主爺。 不是說老當家戰天向來有海裡蚊龍之稱嗎?連他們的當家主子戰青也被人稱為海龍女,怎地這老當家的兒子、當家的小弟,卻是這般不濟事? 大夥兒對看一眼,沒來由的想起那多年前的謠傳。 聽說當年爺是不滿老當家要將位子傳給大小姐才憤而離家…… 幾名船夫尷尬地嘿笑兩聲,突然間瞭解,事情大概不是大夥兒所想的那般。依他們看,應該是這主子不肯接掌主位才連夜落跑。 想想,才在船上待兩天他就吐成這樣,若當年接下了當家主位,爺這一條小命早早便成了水下亡魂啦! 第二章 忙碌的岳陽碼頭,不少人忙著上下貨。 踏著結實的地面,才剛下船的戰老大臉色可沒好到哪裡去,沒被大鬍子遮住的臉依然呈現死人般的灰白色。只瞧地彎腰駝背地佝僂著身子,七尺高的身軀沒個昆藏的氣勢,看起來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爺,您還好吧?」伍中關切的走下船,第一百零八次問著相同的問話。 戰不群揮了兩下手,抹去一臉冷汗,勉力支起身子,虛弱的瞄他一眼,「最近的酒樓在哪?」 伍中愣了一下,隨即想起爺極嗜杯中物,一路上便是靠著猛灌烈酒才能撐過這趟水路,難怪一下船便要問酒樓方向。他忙道:「前面出了碼頭右轉便可見到瀟湘樓的旗招。」說完又招呼其中一位搬貨的手下,「小六,你領戰爺過去。」 戰不群揮手阻止,「免了,反正就在前頭。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過去便成了。」 見他堅持,伍中也不勉強,只又告知戰不群四海航運在岳陽分行的位址,之後便回身加入了卸貨的行列。 戰不群拖著遲緩的巨大身軀,疲憊地出了碼頭往瀟湘樓而去。幸得人人見他身形巨大且搖搖晃晃的,是以紛紛自動讓路,要不若有人不慎碰撞到他,照他此亥憬況,非吐在人家身上不可。 誰知他才剛轉進大街,卻有人迎面而來,他因身體不適使得動作遲緩,想閃避已是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抱著數捆紙卷的白衣女子硬生生的撞到他身上。 砰的一聲,因戰不群人高馬大,那姑娘撞上反倒往後摔跌、抱在手中的紙卷頓時散落一地,戰不群也因她這一撞,腸胃一陣翻攪,腰一彎,連遏止的念頭都還沒來得及閃過,他已將胃裡僅剩的殘渣和黃水吐了人家姑娘一頭一臉。 水若摔跌在地,還沒搞清楚狀況,不料一抬首便被人吐了一身穢物。聞到那酸臭的味道,她差點跟著吐了出來;加之臉上也沾了些,在上更是處處,她看著那噁心的穢物只想當場昏倒。 就在此時,她眼角卻瞄到那散落身旁的船圖也沾上了些穢物黃水,立時壓下了昏厥的念頭,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搶救那些連夜辛苦繪製出來的船圖,甚至顧不得自己臉上身上的髒汙,反光直接以素手去拍拭船圖上沾到的穢物。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慢半拍的巧兒這時才到,一看見自家小姐跪坐在地上搶救船圖、頭上臉上卻沾了濕濕黏黏酸臭的穢物,立時發出一聲尖叫,掏出手絹上前將主子扶起,邊擦拭她身上的髒汙,邊抱怨道:。「我的天,小姐,你先別拉了——」 「巧兒,你來得正好,快幫忙把圖擦乾,遲了就糊了。」水若將先搶救回來的圖卷塞給巧兒,回身又要蹲下。 「小姐,你先將你自己整理乾淨啊!小姐——」巧兒只能沒大的叫著主子,可水若根本不聽,只忙著撿拾滾落至大街中央的船圖,氣得巧兒只能抱著酸臭的船圖,在旁跺腳。 拿自家小姐沒辦法,巧兒一回身,就見那罪魁禍首一臉死白、彎腰駝背地撐著牆面,氣得她對他叫囂道:「你這傢伙怎地走路不看路,難道沒長眼嗎?真是可惡逐項!要是少了一張圖,把你自個兒賣了都不夠賠。虧你還有臉站著,還不快過來幫忙!」 戰不群本是暈頭轉向的,被這小女婢一吼反倒清醒了些。他搖搖晃晃地轉身來要幫忙那位姑娘,豈料他人才站直,就聽見身旁那小女婢又發出一聲尖叫。 「小姐,小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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