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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他抽掉她的衣帶,脫去她的外衣,扔到一旁,朝她露齒一笑,「我去挖墳,林家二夫人死得最近,可你要人將她火化了,這一招真的很聰明,燒光了就什麼都查不到,你若早想到,就沒後面這些事。魏家少夫人死才四月,所以我先去挖她的。我搞了一晚上,本以為棺裡定是石頭,人早被你換掉了,誰知棺裡竟真有屍,我登時傻了眼。」

  對眼前這男人,她呐呐無語,半晌隻道:「那你還信我?」

  「我當然信,我見過真正嗜血的殺人犯,你不是那種人。」他垂首研究她的孺衣,找到了衣帶子,解開了它,說:「我知道你不是,我曉得有事情不對,我遺漏了什麼東西,卻一下子想不明白。」

  他褪去她上身的襦衣,解開她裙裳的結,邊說:「我在墳旁躺了一夜,直至天大亮,看見了草尖上的露水,才整個想通。你很聰明,做事又小心,你說著謊中的謊,遮蔽了我的眼,我一直以為你說謊,到那時方知你沒有,你真的殺了人,殺死了那些被虐打的女人。」

  她屏住了氣息,昂首凝望著他。

  蘇小魅愛憐不已的瞧著眼前這聰明又膽大心細的女人,莞爾一笑,道:「我真的差點也著了你的道,可當我確定你並沒有說謊時,我再次查看棺裡的屍體。我看過許多屍,我早該在一開始就發現,但我太心急,看到棺裡真的有屍,讓我大受打擊,沒想到經過了那麼久時日,她不應該那麼完美。」

  她的裙裳落在地上了,真好。

  低頭看著終於只穿著單衣,任他寬衣解帶的小女人,他微微一笑。

  「而且,她是香的。」他說著,再伸手,三兩下便解開了她單衣的腰帶,垂首在她耳邊,嗅聞著,然後啞聲說:「太香了。」

  「我只想到下葬前,有人會要看著封棺……」白露輕輕一顫,瞅著眼前退開站直的男人,看著他小心的解著她單衣側邊,那以兩條細長衣帶打出的小結,他長了老繭的手指很大,但萬分靈巧,他很快解開了一個,再一個。

  她聽見自己喃喃道:「我沒想過會有人事後還去挖墳……」

  「相信我,會去挖墳盜墓的人可多了。」他告訴她,一邊又解開了一個小結,說:「你沒瞧她整身穿金戴玉的,光一隻鐲子,就能讓平常人家一家四口吃上好幾年,是洞庭這兒民生富足,若在貧瘠一點的荒地,越是有錢人家的墳,越是容易被人開棺偷盜。」

  白露呐呐又無語,心神因為他的行為有些渙散,不太能集中。

  他解開最後一個結了,開心的問:「那屍首,是你做的,對吧?以木頭為底,其上敷蠟為膚,讓那屍看來更似真人,之後再擦上粉、加上胭脂,就幾可亂真了。」

  「你怎知是蠟?」她喃喃再問。

  「我……」他張嘴,將她拉進懷裡,咬了她小嘴一口,說:「吃了她。」

  「什麼?!」白露一下子醒了過來,小嘴微張,愣瞪著他。

  「我得確定你是用什麼做的,所以我摳了一點臉皮來吃,那是蠟,是蜂蠟與木蠟混合的蠟。」他噙著笑,瞅著她道:「你是用藥堂裡的大鍋加熱的吧?那蠟還帶著藥味呢。」

  白露看著眼前的男人,震懾不已。

  誰能料到,他看到了屍,還不死心,見到了證據,還不甘願?

  為了她,他竟吃了那屍呢,雖然是蠟做的。

  「你怎麼那麼傻?」她悄聲問。

  「你不也傻?」他撫著她的小臉,說:「哪個聰明人,會以己身性命,力保旁人?即便已惹殺頭之禍,仍不肯道出原由?」

  她黑眸一緊,小手抵著他的胸膛,再問:「阿霞是你叫來的?」

  「是。」

  「棺裡的屍……」

  「前魏家少夫人。轉過去,上床趴著,我幫你上藥。」他說著,在她轉身時,脫下了她的單衣。

  白露一下子紅了臉,明知自己的身子,他瞧過許多回了,卻還是覺得羞,上床時,還是忍不住拉了被遮住了腰臀。

  她小小的動作,逃不過他的眼,那樣的羞怯,反倒讓他心更癢。

  他沒阻止她的行為,只吸了口氣,鎮定下來,檢查她背上的傷,邊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道:「不過這頭銜她不怎麼愛。」

  所以,那棺裡的屍果然真是少夫人。

  白露趴在床上,枕著自己的小手,好奇再問:「你怎知她人在哪?」

  她背上的傷好多了,結的痂開始脫落了,但看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發現那具屍是假的之後,我知道你一定有幫手,這些工程太浩大繁雜,你一個人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

  他打開藥膏,溫柔的替她的背上藥:「所以我回到應天堂,告訴余大夫你想做什麼,我說服了他,我有一次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我告訴他我的計劃,聽完後,他就幫我找來了岑叔和三嬸,他們聯絡了其他人,剩下的就等好戲上場了。」

  他撫著她的背傷,不舍的道:「你要認罪,我讓你認,只是我還以為,可以避免你挨上這幾杖。」

  她揪緊了身下的絲被,啞聲問:「那些墳裡的屍……」

  「都換了。」他說。

  她一怔,想起在墳場時,刺史讓那些縣丞都回去審案了!

  「你該不會把每個人都——」白露驚慌的驀然回身坐了起來。

  他挑眉瞅著她潔白的身子,安撫道:「我沒讓所有的人都再躺一次棺,只有你知道的那一個,其他年月久了,必也會腐,真躺一個完整的人入棺那不更奇怪?我按著往生的年月,分別放了同年同月走的屍進去。」

  這一說,她方想起白日確曾聽到長史似是提過,可她當時被他變的戲法搞得胡塗了,到那時早亂了神,那一刻,她知他竟真讓她脫了罪,讓她有了將來時,她只能瞧著他,也只能想著他,啥也無法再多想。

  「你哪來這麼多屍可替?」白露愣看著他。

  「京城啊。」他瞧著她,扯著嘴角,道:「那兒離鄉背井枉死的無名氏多了,想有幾年幾月的,便有幾年幾月的,我讓鳳凰樓的人夜半去挖了,運過來。那些無主的屍,在京外的亂葬崗沒人祭祀,來這兒山多水美,逢年過節,還有人拜,多好?」

  白露怎也沒想到,能用這法子。

  她想很多,可這男人想得更多,一點細節不漏。

  「你怎讓仵作願意說謊?」

  「記得兩年前那位富商的小妾玉卿嗎?」

  白露記得,那小妾來時,身上全都是燙傷。

  「她現在是他老婆。」

  她呆了一呆,難怪那仵作這般配合。

  他瞧著她笑,心疼又不舍的撫著她的臉:「起初,我只找了魏家少夫人,若要演這齣戲,她最重要,可你被抓的案子傳了開去,我讓人傳開這消息,又帶你到嶽州待審,是要拖延時間,等尚書大人責令開棺的公文信函,一方面也讓你有時間養傷。誰曉得,她們聽說了你被抓,知你連死也不肯說,還要認罪,她們便自己來了,見著了那些女人,我才知,原來不只七個。」

  白露瞪大了眼,屏住了呼吸。

  「你人好,我知道,她們也知道。」他溫柔的問:「你以為她們會看著你死嗎?」

  「不……我只是……」她望著他,心好緊,只有淚盈眶,道:「我沒想那麼多……」

  她從沒想過,竟能這樣解套,或許因為她從不敢去想,她不認為自己值得,她這一生,什麼也沒有,死不足惜。

  直到遇見了這個男人,她才真正有了想活下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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