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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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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若要確定,可派人至各縣挖墳開棺。」他面無表情的說:「必能一探究竟。」 「還要開棺?!」刺史大人眼一瞪,脫口道:「你這小王八蛋他奶奶的是嫌我事情太少嗎?」 長史聽了,再上前來,道:「啟稟大人,數日前,蘇將吏已同我知會,長史斗膽,已派人發文至各處要求地方官員,於今日共同開棺驗屍。方才大人審案時,已有多人來報,因年代久遠,其屍多有腐敗,有些只餘殘骨,但骨未色變,應是無人下毒。倒是同樣都有斷骨,抑或頭骨碎裂之疑,各地主典、判官皆已在查,就等縣丞們回去審案。」 這話,聽得白露又是一怔,不禁再看向蘇小魅,他背對著她,那寬肩厚背如此堅實如山,像替她遮去了風霜雨水。 他說他知道,可她沒料到,他竟將這一切都算盡。 刺史大人擺擺手,教那小王八蛋退下,改對那白露招手。 「民女白露,你過來。」 還覺得有些恍惚的白露,聽話上前,踩著白雪,來到刺史大人的桌案。 「本官再問你一次,你可曾以毒藥藥人致死?」 白露看著那官不像官的刺史大人,再看向那立於他身旁,已轉身面對她的蘇小魅。 忽然間,她發現了一件事。 這兩個男人好像,雖然樣貌不一樣,卻有同一雙眼。 刺史大人老一些,阿魅年輕點,可他們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 王爺的子嗣多如牛毛,王爺訓練我們上戰場,帶著我們去打仗,對他來說,我們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瞧著他倆,她恍然過來。 這刺史,不是問她是否殺人,卻是問她是否以毒藥藥人致死…… 她屏著氣,看著那刺史與他。 他的眼,很溫柔;他的笑,好窩心。 她瞧著那個男人,唇微顫,吐出一句再真不過的話。 「不曾。」她吸了口氣,眼含淚光的說了實話:「白露此生,不曾以毒藥藥死任何一人。」 「好,很好。」刺史大人唇角彎彎,點了點頭,一拍驚堂木,宣佈道:「民女白露遭人誣告,今確認其罪皆非,即刻釋放!」 此話,聲朗而清,回蕩在山坳裡,教所有圍觀的老百姓,皆聽得一清二楚。 應天堂的人聽了,更是開心的大聲歡呼起來,邊急著硬往前擠,試圖要擠到白露姑娘身邊。 刺史大人擱下驚堂木,看著前頭剩下那兩位都不知是來看戲還是來賞雪景的縣丞,道:「兩位大人,你倆府裡還有多年命案等著審呢,還不快快回去開審,記得小心求證,可莫要再冤枉了他人。這是命案,你倆審完我還得再審一次,別又增加本官的麻煩了。」 沅江與華容縣丞聞言,連連稱是,忙起身,往轎子那頭走去,眨眼就離開了現場。 刺史大人見了,方再揚起嘴角,瞅著身旁那傢伙道:「蘇將吏,去替她把腳鏢卸下吧,我知道你等很久了——」 他話沒說完,那小子已經飛快上前,連鑰匙都沒拿,就沖到了白露身前,蹲跪了下來,一運勁擰斷了那鎖著她雙腳的腳鏢鐵鍊,扔到了一旁。 「唉呀,小王八蛋,那東西要錢的啊!」他嚷嚷抱怨著,眼裡卻有笑意。 蘇小魅沒理他,不顧四下都是人,只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白露緊擁在懷中。 白露哭了出來,小手緊攀著他的背。 瞧那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刺史大人嘟囔著站起身,「罷了罷了,都是些死老百姓,就沒人將本官放在眼裡。」 說著,他大搖大擺的晃著晃著,晃過了那兩人,晃回了自個兒官轎上,一屁股坐好,才道:「長史,起駕回府吧。」 「是。」 長史擺手,示意轎夫抬起轎。 誰知,剌史大人突又掀起轎簾,瞅著那一對尚黏在一起的男女,喊道:「姓蘇的,你給我記得好好把魏家少夫人的棺埋回去,厚葬人家啊!」 他抱著白露,看著那刺史大人,朗聲回答。 「小魅知道。」 刺史大人見了,方擱下簾子,在轎子裡蹺起了二郎腿,下令道:「好啦,回府吧,我家夫人還在被窩裡等著哪。」 轎夫抬起了官轎,晃啊晃的晃下了山。 官轎前後,有官尉與執刑問事們緊緊跟著,當然看戲的小老百姓,更是前簇後擁的追隨幾位大人與那囚車下山去了,他們可趕著要進酒樓,和人說說這大爆冷門最新的案情呢。 下雪了。 雪花飄啊飄的,從天空上落了下來。 不一會兒,現場剩沒多少人,應天堂的人圍了過來,在白露身邊噓寒問暖,仵作整理著自身的工具,幾名官衛在蘇小魅的指示蔔,將棺封了回去,埋回墳裡,再一鏟鏟的將土蓋上。 有那麼瞬間,白露想上前詢問阿魅,可旁還有人,她雖有滿心的疑惑與不安,卻還是強忍了下來,看著他鏟土,焚香,將一切都安了妥當。 直至他忙完了,方與她和應天堂眾人,坐著車馬離開。 是夜。 聲寂寂。 雪滿枝頭,壓得枝彎葉垂。 悅來客棧裡,如往常一般,住滿了人,可這回卻全都是應天堂的老老小小,大家一併慶祝著白露姑娘無罪開釋,有些男人喝著酒,幾位姑娘唱著歌,更有大叔與大娘,在旁熱切的討論著開棺驗屍時發生的一切。 可身為主角的白露卻已因疲倦,早早就被蘇爺送回了房間。 客棧上房裡,貼心的掌櫃早讓人以小爐將一室熱得暖烘烘的。 男人握著女人的手,讓她坐上了床,端來了熱水,脫去了她的鞋襪,替她清洗這些日子來被銬著的雙足。 雖然他在牢裡時,曾拿布包著那鐵鐐,可即便隔著布與羅襪,她的細皮嫩肉,還是被磨出了傷。 白露瞧著他低垂的眉目,還有些恍惚,還不能真的相信,自己真的脫了罪,竟真的與他能有將來。 一時間,千頭萬緒,她滿腹的疑竇,卻不知從何問起,到頭來看著他這些日子略微削瘦的面容,她不自禁抬手輕撫,只吐出一句。 「原來,你真的都知道……」 「我說了,我知道。」他微笑抬眼瞧她,溫柔的替她的雙足上藥。 「你怎麼發現的?」她瞅著他問,她是真的好奇,過去她一句未提,怎樣想不透,他怎會知棺裡的屍有問題,還這般變了戲法。 他噙著笑,放下她的雙足,道:「你說人是你殺的,我道是你在說謊,以為你包庇了誰,怎樣也想不透,你怎麼可能會那般狠心的致人於死,就算真是連環殺人犯,也不會同你一般傻,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等人來抓,更別提會同我承認了。」 她看著他從包袱裡拿出一件她的衣裳,回身解開她的衣帶,邊道:「可你執意要說人是你殺的,那回我氣走,想了很久,想你怎能對我那麼狠,你分明對我有情,卻仍能對我那麼狠。」 說著,還要用怨懟的眼瞅她一下。 白露不舍的看著他,低喃著:「對不起。」 他笑了,趁她不備,伸手解開了她腰上的衣帶,道:「我不甘心,卻放不下你,幾次要刺史挖墳開棺驗屍,他卻拖著不做,說證據不足,不能隨意開棺擾民。可我那時惱了、急了,我知你沒下毒,知你就是要等著人來抓你,那具屍能證明你的清白,我不能看著你被冤死,所以我挑了個三更半夜,自個兒帶了鐵鏟,上山挖墳——」 她愣了一愣,眼圓睜,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你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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