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白露歌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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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希望事情和她無關,可他探查至今,卻無法完全將她的嫌疑抹去。 她來歷不明,她不希望人家識得她,她任勞任怨的為宋家人做牛做馬,她對宋應天忠心耿耿。 在應天堂裡,她有動機,也有機會。 他以為她最多只會幫著包庇藏匿宋家少爺,從沒想過動手的人,竟會是她。 剎那間,心若寒冰般冷,一個小浪打來,他因為太過震驚,幾乎要被那冰冷的湖水給淹沒。 他死命抓著那滑不溜丟的船緣,妄想著。 可她歎氣了,那口氣,教他仍懷抱希望,或許她不是自願的,或許她有把柄落在宋應天手中—— 該死的,他在騙自己,他清楚最毒婦人心,有時女人比男人更狠。 但他無法相信他竟會錯得如此離譜。 她不是那樣的人,他所認識的白露,不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 只是,他認識她才多久?不過短短月餘而已。 這世上,每個人都會說謊,可每個虛假的謊言中,都帶著部分的真實。 她為宋應天付出了一切,應天堂裡的每個人,都認為她是宋應天未過門的媳婦,余大夫同情她、陳三嬸同情她,他知大樑阿同也同情她,應天堂裡要找到不同情她的人,幾乎沒有。白露照應著他們的一切,他知他們很多人都認為,她才是應天堂真正的主事者。 或許那些死去的女人,都愛上了宋應天,而她沒有辦法忍受它。 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這麼說,這句幽幽的話語中,是否含有一絲怨恨?她是不是其實愛慕著那個救了她的男人?她是否……就僅僅只是在利用他? 過去這些日子,他早失去了他的客觀,失去了他的判斷力。 他太過渴望能和她在一起,他試圖回想分辨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他找不到丁點她或許騙了他的可能。又或者,這只是因為他太過渴望她對他的情感是真的,他無法也不願意找到其中任何漏洞—— 他深吸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白露,少爺帶了一位新的姑娘回來,你知道吧?」 「我知道,他在信簽裡說了,但細節沒說清楚,只讓我先過來。」她頓了頓,才問:「那姑娘還好嗎?」 「我沒瞧清,少爺不讓人近。」三嬸搖著船櫓,道:「你別嫌三嬸我多事,但或許你不該和蘇爺走得太近,他太聰明,可能會注意到林家二夫人的事。況且少爺也交代了,先別讓人知道他回來了,我擔心蘇爺會有所察覺。」 「他……不礙事的……」 不知是否他的錯覺,提到他,她口氣似乎軟了些。 該死,他真是快被搞瘋了。 他幾乎想要就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翻上船質問她究竟在搞什麼鬼?除了窩藏那位少爺,她可還真的幫他殺人?或者一切都是她的指使?她才是那個主謀? 可就在這時,他原本懸空的腳碰到了湖底,他往前方看去,瞧見濃霧中有光微亮,那是一座島。 湖底越來越淺,水面慢慢變得只有半個人高,三嬸將小舟撐向碼頭,他鬆開手,蹲在水中,手腳並用的從另一邊爬上了岸。 水很冷,風一上身更寒凍,凍得他牙打顫,可他遇過更糟的狀況,上岸後,他咬緊了牙關,蹲在水草邊,看著她下了船。 這座島他知道,他在岸上看過島上有林木生長,但從沒上來過,他不知這兒也是應天堂的,堂裡沒人提過。 三嬸仍留在船上,白露提著竹籃和包袱往前走進了林子裡,朝那燈火來處迂回而去,他悄無聲息的借著林木的遮掩,跟在後面。 正奇怪她為何要這般迂回前行,豈料才走沒幾步,她突然不見了,前方連燈火都消失,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他一怔,立即止步,往後退開一步,她又出現了,還在迂回前行。 冷汗,驀然冒出。 這是奇門遁甲,幸好他察覺不對立刻就停下了,若因驚慌再要多走上一步,必然會深陷其中,餓死了也走不出來。 有人費事在這島上布下陣法,他想那位少爺人必然就在裡頭。 抬眼看著四周環境,他借著草木生長的方向辨認方位,然後踩著七星步法,照著五行八卦的方位來走。 這一次,她沒有消失,他小心跟著,不敢錯踩一步。 當他走出外圍陣法時,眼前驀然豁然開朗,白霧只在島外圍,島內完全沒有一絲霧氣,他甚至能看見天上的星月在頭頂上閃爍。 前方那女人似早已見怪不怪,她不再迂回前行,直接走到了一棟佇立在林間的屋舍前,那屋子不小,為避濕氣,同廣府那兒的屋子一般,稍微離地架高了一尺有餘,但建得十分扎實。 她上了階,踏上門廊,敲了敲門。 一名樣貌斯文的男人開門走了出來。 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看見白露靠近他,那男人抬手輕觸她的臉,她沒有閃躲。 男人說了些什麼,她竟紅了臉。 剎那間,他腦袋裡一片空白,忽覺渾身上下一陣冷熱交替。 豈料,下一剎,突然有個人影從屋裡沖了出來,以一把菜刀抵在她的喉上,挾持了她,退到了階下。 這變化來得太快,教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持刀的人是個姑娘,她渾身赤裸,沒有穿衣裳,唯一有的遮掩,是她身後那頭及地的烏黑長髮,和被她抓在身前挾持的白露。 那男人不驚不嚇,轉過了身來,在廊階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 「別動,你敢動,我宰了她。」她冷聲威脅。 那男人聞言,乖乖站定。 他就是在這時看見了那傢伙的臉,那張臉俊美無儔,宛若天仙,他挑眉瞧著那挾持白露的姑娘,道:「你想做什麼?」 「我要出去。」她一臉蒼白的瞪著他,微喘的道:「放我出去。」 男人瞅著她看,想了一下,然後淡淡開口,吐出兩個字。 「不行。」 她臉一冷,將刀抵得更陷入白露的頸項,「你不怕我殺了她?」 白露吃痛,輕抽了口氣,讓他的心整個提了上來,迅速更加靠近。 那男人瞧了眼白露,再看著她,噙著笑,道:「不,和白露相比,你有趣多了。」 不用看,他都能知道那姑娘已經被那沒良心的傢伙給惹火。 裸身的姑娘舉起了刀,半點不手軟的,就狠狠將那把被磨得發亮的刀,朝白露胸口紮下—— 早在那王八蛋吐出否定的那個「不」字時,他想也沒想就往前沖,當她舉起刀,試圖將那把利刃插入白露心口時,他已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她高舉著菜刀的手,卸掉了她手中的刀,她吃了一驚,發出憤怒的尖叫,鬆開了白露,轉身攻擊他。 緊抓著她的大手一轉,他一個回身將她拋摔到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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