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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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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寒萼微露怒意,旋又平靜下來:「你說得不錯。我雖自認良善,但畢竟是出身于富貴,自幼所受的教育訓導與普通百姓有很大的不同,即使同情他們,卻自然而然的為貴族的罪惡與腐朽尋找藉口。你說的不錯,這社會的衰敗,不止來自政治的腐朽,更來自精神的腐朽……」 宇文浩望著她,難掩欣賞的眼神。 「我早已厭惡奢華腐朽的生活,你可願偕我歸隱山林,逍遙一生?」她熱切地望他,卻未得到想要的回應。 宇文浩沉默許久,終於道:「亂世之中,有許多事都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是!亂世——」謝寒萼苦笑,「一旦戰火重燃,梁魏兩國勢成水火,你這魏國將軍又豈能與敵國女子相戀呢!」 宇文浩望著她,心底有著難言的痛。他可以否認對她的愛,可是,他就算騙過她,騙過世上所有的人,卻騙不過自己。他愛她!不知何時,他已深深地,無法自撥地愛上了她! 面對她熾熱的感情,他所選擇的卻是逃避,只為那分拋不下的精忠為國的決心。 歸隱山林,逍遙一生。很美的夢,卻不是他所能擁有的…… 「你放心,我不會再要求你做任何事。」謝寒萼苦笑,雙眼卻清澈如水,「愛情畢竟不是生命的全部——女人,也有自己的尊嚴!」 「祝你早日平安返魏……」她笑著,飛快地旋身。未待宇文浩說話,已飄然遠去,只因怕他看見眼角的淚珠。 宇文浩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覺精神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許久,頰上微涼,他抬起頭,才知小雪漫天。伸出手,看雪花片片傾刻間在掌心融化成水,如她眼角晶瑩的淚。他不禁苦笑。 ——他的愛情豈非正像這初冬的第一場雪,短暫卻留給他永不磨滅的思念…… 細雪漫漫,謝寒萼腳步蹣跚,身邊不時跑過匆忙避雪的人,她卻絲毫感覺不出雪的冰冷。 短短的數日,她已嘗過了初戀的甜蜜與痛楚,仿佛一生的愛恨都已聚集此刻。雖然苦澀,她卻無悔——只因她已全心全意的愛過。 人的一生又有幾次真正的愛呢? 她仰頭望天,迎著漫天雪花,綻出最美麗的笑容…… 第六章 雪漫天,遠處的屋脊樓宇早已覆上銀白。謝雪蕊怔怔地眺望著遠方,秀美的容顏蒼白如雪。遠處傳來絲竹之聲,隱約有歡聲笑語…… 謝雪蕊知道,那是她的丈夫正與人飲酒作樂,陪伴他的必是前日接進府的美妓。 董慶思公然攜妓入府。她沒有生氣,卻把一向恃寵而嬌的小妾玉研氣個半死,每日對婢女下人打罵不休,鬧得不得清靜。 忽然看見玉研帶貼身侍婢緩步行來,她不覺抽身回避。雖沒想偷聽,卻句句聽在耳裡。 「夫人,您就別生氣了。奴婢看少爺也不過是貪圖新鮮罷了!那兩個騷蹄子哪及夫人的美貌呢!」 「美貌!」玉研冷笑,輕撫臉頰,「你以為只要美貌就可以討得男人的歡心嗎?你看那謝雪蕊相貌如何?」 「甚為秀美。」 「那個小妖精萍兒呢?」 那侍婢一撇嘴:「那小妖精也不比奴婢高明多少呀!」 「這就是了。謝雪蕊得不到相公恩寵,那萍兒卻不止相公寵愛,就連老爺也對她好得不得了呢!」 低哼一聲,小丫頭笑了起來:「也不知公子怎麼被她迷了心竅,居然放任那小蕩婦失德敗性,還對她百般寵愛。」 「死丫頭,你懂得什麼!若不是相公默許,她哪敢那麼得意。相公不吭聲,還不是為了討好老爺,多得些金銀使喚罷了!」 「我看公子最疼的還是夫人你呀!」 玉研抿唇微笑:「那是我的手段高明呀!」 兩人漸遠,謝雪蕊卻聽得手腳發涼。 她微喘著轉身,意外地見到萍兒立在她身後:「她們……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萍兒沉著臉,滿面羞怒:「假的怎樣,真的又怎麼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謝雪蕊看著她,顫聲道:「你——你到底知不知羞恥呀?你要做董慶思的女人我不管,可是你怎麼跟老爺做出那種傷風敗俗之事呀?」 揚起眉,萍兒怒道:「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呢!我早就不是你的婢女了,你憑什麼來教訓我呀?」 謝雪蕊咬住唇:「為什麼你要自甘墜落?謝家養了你十幾年,可沒教你這麼無視倫理,不知廉恥!」 「夠了!」萍兒激動的大喊,「你以為謝家是白養我的嗎?我五歲喪父失母,隨兄長賣身謝府;日做夜做,低聲下氣地服侍你,可沒白吃了你謝家的糧食。」 萍兒嚷著,越來越大聲:「你是千金小姐,自幼受盡呵護寵愛,哪兒知道我們這些婢女受人指使,被人呼喝的苦處。我有什麼錯?我只不過是不願意再受罪吃苦罷了!」 「你真不知錯?」謝雪蕊搖頭苦笑,「既然你不知錯,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走吧!」 萍兒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謝雪蕊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才一聲低歎…… 顛簸的馬車如她的心——搖擺不定。 謝雪蕊撫著手中的包袱,心亂如麻。裹在包袱裡的棉衣,如火一般灼熱了她的手。 這是她日夜趕制的新棉衣,是她真摯的心意,卻在完成後成為她的困擾。 只因這棉衣是為他縫製的。 還記得許多年前,她初次為他縫製棉衣的那個冬天……那年,雪很大,天很冷,他們的心卻很暖;從那以後,為他縫衣納鞋,已成為她的快樂,她的習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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