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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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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寒萼不悅地瞪他:「將軍太過迂腐了!寒萼來示警,並非單為兒女私情。公子該知,若公子受害,必造成西魏與大樑衝突,雙方交戰,受苦的只是百姓。難道公子真忍心看生靈塗炭嗎?」 宇文浩面紅耳赤,愧然道:「小姐說得對。」 謝寒萼面色稍緩:「雲兒,你帶宇文公子去同德寺,明天我去找你們。」看看一臉猶豫的宇文浩,她柔聲道,「將軍,我雖沒有將軍的蓋世武藝,但卻同樣有聰慧的頭腦,決不至於毫無自保能力的任人欺辱……」她笑笑,又低聲道,「將軍放心,就算是美女也不必英雄常伴左右啊!」 宇文浩深深凝視她,感慨萬千。以他的身手,雖可殺出重圍,但雙方必有所傷,引起雙方戰爭非他所願,但因此卻叫一個女子陷入險境,他於心不忍且心痛不已。然而,他不得不捨棄……他再看她一眼,毅然離去。 謝寒萼微笑,看著他的身影,卻有一滴淚水滑下臉頰。 「我該拿你怎麼辦?」蕭正德低歎,眼中有說不出的沉痛,「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麼!」他踱著步,終於忍不住對一臉淡漠的謝寒萼大吼。 謝寒萼默默地注視他,淡淡道:「你有權利生氣,也可以對我大發雷霆,因為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但是,我很高興——因為我不僅救了一個我喜歡的人,還免去兩國交戰之險……啊……」 從口中溢出呻吟,她瞪著蕭正德逼近的臉,感覺到握緊咽喉有力的手,唇邊卻綻出一抹笑。 蕭正德瞪著她無懼的眼,終於放手,恨聲道:「你喜歡的人!呸!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你也敢在本王面前說?!」 「咳咳……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罪的。」謝寒萼撫著作痛的喉嚨,澀聲道,「不管在誰面前,我都可以坦然承認自己的感情。」 蕭正德怒道:「不管你喜歡誰,本王都不會放過你。你註定要成為我的女人!」 謝寒萼幽幽一笑。「對不起,那個約定只是一個謊言,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的……」她猶豫片刻,淡淡道,「如果你想強逼我的話,只能得到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蕭正德怒視她,「你以為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嗎?你的身體雖然美麗,但若少了你獨特的思想與靈魂,也不過是一個毫無吸引力的軀殼!像這種空殼,我要多少有多少!」 他捏緊她的下頜,逼視她的雙眼:「聽著——你是我選中的女人,一個伴我歡笑,同我悲傷的女人;一個足以承擔一國之母責任的女人!」 「一國之母?」謝寒萼冷冷地看他,「你的野心太大了。」 「野心大又有什麼不好?」 謝寒萼淡淡道:「當你放任自己膨脹的野心,和侯景那樣的無恥小人勾結時,就已經走上不歸路了。」 「不歸路?!」蕭正德冷笑,「商湯推翻夏桀,武王弑紂,群雄伐秦,後世傳為美談。從沒有人迫究其罪責,以下犯上,本就是亂世的君臣之道!」 他定定地望著謝寒萼:「你不安定的靈魂隱藏著和我相同的叛逆,你也在不滿這個腐敗的朝廷。只不過——你如隱者般清高驕傲,消極的遠離煩憂是非。而我,則如飄落海中的雪花,融入其中並設法改變這個社會。」 謝寒萼毫無懼意地迎視他:「你的融入並未改變腐朽的社會,反而加深了百姓的苦難與悲哀。」 「要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就要摧毀本已腐朽的世界。」蕭正德揮著手,眼中閃爍興奮的光采,「大樑帝國已經不可救藥,我只不過是加速了它的滅亡!」 「為了重建而刻意毀滅,這實在太過分了……」謝寒萼搖著頭,「『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永遠都不會接受這樣可怕的你。」 「隨你的便。」蕭正德冷冷地道,「不管你怎樣想,我都會得到你。」 謝寒萼默默地注視他,發出無聲的抗拒。 南北朝時期,佛教昌盛,單建康就有廟宇五百餘所,極其宏麗,僧尼十余萬,資產豐沃。 梁帝以最高統治者身份宣佈:「推佛教是正道」,更親身三至同泰寺出家,使同泰寺一躍成為建康佛寺之首。 同泰寺金碧輝煌的佛殿及壁面就連波斯國僧人亦讚歎無比,稱其為「極佛境境界亦未有此」的偉大建築。 宇文浩仰望殿上寶相莊嚴,卻無法升起敬仰之心。 謝寒萼遙拜之後終於起身:「你不求菩薩保佑你安全返魏嗎?」 宇文浩搖頭,淡淡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不信佛?」謝寒萼微感驚訝,「北朝不也是佛教昌盛嗎?我曾看過楊衍之大人的《洛陽伽藍記》。北魏盛時不也有過千佛寺嗎?」 宇文浩淡淡道;「我看過龍門石窟,裡面排列著百姓一刀一劃雕刻的佛像,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佛陀聽到他們的憂傷,但是石像不會說話,永遠只是微笑著凝視苦難的百姓。」他低歎,「這世上真的有佛嗎?若真的有佛,他在何方?為何不拯救苦難蒼生呢?」 謝寒萼揚起眉:「你好像對神佛很反感?」 「不。我只是不希望迷失在虛幻的世界中,人必須做自己的主宰,不能只仰賴佛,要想得到幸福,只能靠自己!」 謝寒萼揚眉,幽幽道:「不管究竟有沒有神佛。只要人們心中有佛,就可求得內心平靜與精神上的寄託……」 「那只是你的看法罷了。有多少祟尚佛法的人背地裡卻是圖謀詭計,男盜女娼。就說建康十余萬僧民,他們整日不事生產,卻坐享錦衣玉食。繚繞的香煙也掩不去他們吞噬百姓血汗膏指的事實! 「還有你們那位大樑皇帝。他三至同泰寺剃度為憎,不僅荒廢了朝政,單為使之還俗,就已耗資過千萬。大樑帝國沉浸在這樣消極無為的清淡中還有什麼作為?梁武帝還想借助侯景之力收復中原,簡直是癡心妄想!」 謝寒萼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呐呐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 宇文浩笑笑,卻有一絲嘲諷:「一個不知世間滄桑的千金小姐本不必想得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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