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鴻雁 > 新刺客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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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一點輕傷而已。」清雪冷淡地說著,推開她溫暖的手。雖然她明白貞兒的心意,但身為一個殺手,卻絕對不能有太多的感情,那會令她心慈手軟的。 貞兒了然地笑著,轉身去取藥箱。她很明白于姐姐為什麼對她這麼冷淡,更知道于姐姐心裡並不像她外表這樣冰冷,骨子裡她也有女人的溫柔與嫵媚,更有一份純真,一份善良…… 靠在椅上,清雪放鬆了神經,感到無比的平靜和溫暖。是的,這玫瑰園是她的家!雖然這裡不大,不豪華,但是這裡有貞兒——一個不怕她、不恨她的朋友。這裡沒有殺戮與鮮血,沒有仇恨與眼淚……她可以完完全全地放鬆,不必害怕、提防。 不經意的,她又想起白天在城外遇上的男人。他那誠懇、率真、燦爛的笑容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為什麼?她不知道,或許只因為他身上有一些她不能擁有的東西:平凡的歡樂、滿足的幸福、飛揚的青春。這一切早已不能在她身上找到。在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夜,就已經註定遠離她了,她多麼希望能夠挽回那逝去的一切!用武功!用那些沾滿血腥的錢!用她的美麗軀殼!甚至用她的生命! 一雙手在她的肩背輕柔地捏拿著。她知道那是貞兒,只有貞兒才會這樣關心她。模糊地扯出一抹笑容,她的思緒在溫柔的撫按下慢慢混沌,意識也一點點地消失…… 貞兒深深地注視著沉睡過去的清雪,手指輕柔地撫過她修長的眉、高挺的鼻、紅潤的雙唇,不自覺地歎息起來。她永遠都會記得兩年前的那個黃昏,當她被「春夢閣」的打手打得遍體鱗傷、痛苦呻吟時,那個一身白衣的美少年翩翩而來。他眼中溫和的光芒讓她難以自禁地迷惑,就那樣糊裡糊塗地看著他輕鬆地打倒鴇母和那些打手。當他甩下銀票向她伸出手時,她幾乎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就那樣毫不猶豫地跟隨著他,甚至在知道他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女殺手時,也毫不後悔。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態!她只知道:她是她的神、她的主、她的心之所向。「姐姐……」她低喚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第二章 魂嘯千里 何承志緩緩地邁著步,很小心、很謹慎。這是清風堡內堡,四周都有暗樁,防衛森嚴。他必須小心翼翼,因為自己絕對不能出錯,也絕不容許出錯。 推開房門的一刹那,他的臉上堆滿了恭敬與真誠的笑容,恭敬與真誠的笑容——一個忠心耿耿的總管,這不就是大多數人以為的嗎!從來都沒有人知道笑容背後的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他也從來都不需要人瞭解他。他需要的只是服從而已。不過現在他已找到了那個他唯一希望瞭解他的人——那朵美麗可愛卻又多刺的紅玫瑰! 「堡主!」他垂下頭畢恭畢敬沖著隱在昏暗燈光下的周長海行禮。「你回來了!」周長海懶洋洋地應聲。 「堡主,我已經帶回了秋水神劍!」何承志的聲音仍是畢恭畢敬的。 「秋水神劍?」他輕輕地笑著,全無往日的神采飛揚。 將秋水神劍放在案前,何承志暗暗打量暗處的周長海,一隻乾瘦的手現在燈前,握住了劍柄,然後,周長海削瘦的臉龐也自暗處探了出來,「果然是好劍呀!」他撫著長劍誇著,臉上卻全無喜色。「哈……」掩住口,他壓抑不住地打了個哈欠,一雙眼更加黯淡…… 「堡主,您不舒服嗎?」關切地問著,何承志臉上露出擔憂之色。「是呀!這幾天不知怎麼,總是感覺渾身乏力,很疲倦似的!」無精打采地回答,周長海有一些焦躁不安。 「堡主日夜操勞,自然難免疲勞。」何承志低語著,眼中卻閃過一絲興奮,「日前屬下在『回春堂』王大夫那兒得了一些『提神丸』,堡主不如試試吧!」 「回春堂!是那位祖上做過御醫的王大夫?」 「是的,堡主!」何承志含著笑遞上一隻錦盒。 周長海打著哈欠,顫抖著手掀開錦盒蓋。清香撲鼻而來,他頓覺精神一振:「這藥果然不錯,連聞著都精神大振。」 「御醫之後的藥自然效果非凡了!」何承志微笑,眼裡有著得意。 吞下一丸乳白的藥丸。周長海舒服地呻吟了一聲,靠回椅子,微閉了雙目,「承志,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堡主!」何承志恭聲退出房間。 夜空沒有月亮,但滿天耀眼的星星仍是照清了他得意而詭異的笑臉。回首看著緊閉的房門,他的笑容擴大——周長海又向墳墓邁進了一步,過不了多久,周長海與清風堡就會被他所控制…… 黑夜中,繁星閃著眼,探出頭看著迷亂的紅塵…… 遠遠的,那棟高大的石屋聳立在高坡上,在黑夜裡像是靜寂的洪荒巨獸一般。何承志皺了皺眉,終於還是踏上了石階。他並不喜歡這棟石屋——雖然這是他的家。小的時候,他總覺得這棟石屋是一座墳墓,隨時都會把他埋葬。(事實上,真的有好多次他幾乎死在這石屋裡)現在想來,如果不是爺爺死得早,他真的早就死在爺爺手裡了。信手推開石門,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記得幼時的他從來都未曾推動這扇又沉又重的石門,而現在他卻可以輕易地推開,是的,他長大了,可以用他的雙手控制住這扇石門,將來,這雙手還會控制住整個武林!沒有關門,就讓星光隨他前行。記憶中的石屋好大好長,但是現在他很快地就走到了盡頭。 石屋盡頭有一座神龕。在長明燈的昏光中,神龕裡並沒有供奉神像,而是供著一柄刀——銀亮的刀鞘,烏黑的刀把。何承志微眯了眼,臉上露出又興奮又緊張的神情。最後一次看到它是什麼時候了?那被鮮血染紅的雪亮刀身,那尖銳恐懼的嘯聲……雖然他只要除去刀鞘就可以又見到它,可是他卻不敢——「魂嘯寶刀,出鞘見血」,他可不想用自己的鮮血去喂飽它! 呻吟一聲,他努力把目光轉向掛在神龕旁的畫像,畫像上是一個面容兇惡的老者,老者的散發在風中飛舞,狂熱的目光乍看竟象一簇火焰,而緊抿的唇卻顯得冷酷無情…… 冷冷地注視了一會,他忽然冷哼一聲,他討厭甚至從心底憎恨這個又醜又凶的老頭子。有時候他常會想:自己究竟是不是這個老頭的孫子,為什麼他可以狠下心殺他卻毫不愧疚。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如果他沒有遺傳到他的兇殘暴戾,沒有自幼受他「以暴易暴」的訓斥,他怎會用那把魂嘯刀殺了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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