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鴻雁 > 新刺客傳奇 | 上頁 下頁


  微一皺眉,於清雪忽地飄了起來,放柔了每一寸肌膚,象一片葉子在風中,隨著風自然地飄蕩,她——竟借著劍風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腳未沾地,她已抽出袖中的「玫瑰刺」。通體粉紅的玫瑰刺看上去是一截普通的鐵絲,這看似普通的刺卻是一根索命拘魂的毒刺。三年前,十八歲的她用它殺死了黑雲(那不知該叫仇人還是恩師的殺手)之後,已有許多名震一方的豪俠魂喪「刺」下。

  何承志輕鬆地避開,笑出了聲:「難怪人都說『最毒婦人心』,你連兵器都這麼陰毒、怪異,難怪會在幾年之內就殺了那麼多人!不過可惜,你所殺的不過是二流角色,而我卻是非等閒之輩!」

  清雪不語,繼續出招。而何承志輕笑著揮出劍,卻不再暴烈,不再強猛。而是輕輕淡淡,溫溫柔柔的,輕淡得像是天際的一抹浮雲,溫柔得像是情人暗送的秋波,但這輕淡得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劍招,卻讓清雪臉色大變。

  疾退!卻已經來不及了,輕輕的、涼涼的,她感到冰冷的劍鋒掠過她的髮鬢,她的肩頭。長髮散亂,輕紗飄落,她感到肩頭上火辣辣的痛,立即果斷地後退,掠開身形逃離。他沒有追上來!她模糊地想著,眼角瞥到他發怔的身影……

  她好美!何承志抓緊那襲輕紗,心神恍惚起來。在那輕紗飄落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女,那並不是因為她清絕、豔絕的容顏,而是因她俯視眾生般的冷傲神情。那張帶著倔強、寂寞、憂鬱、悲痛和仇恨的俏臉,讓他在一刹那以為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是的!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樣的冷傲,一樣的無情,也一樣的痛苦……在紅塵俗世,芸芸眾生中,她只能成為他的女人,就像他只會愛上她一樣。是的,他一定會得到她的。他將輕紗送到鼻前輕嗅,一抹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玫瑰花香,正如她的人一樣令人心醉……

  六月,鳥語花香,到處都是嫩綠的春意。林劍明拭著額上的微汗,唇角掩不住的笑意。仰頭望瞭望藍天,他幾乎要放聲大喊:「自由了,終於自由了!」是呀!自由了。經歷了長達十年的清苦修煉,他終於跨出了「華山派」的大門,一路奔下華山,他真的有了「再世為人」的感覺,闊別了十年的紅塵,他終於回來了。

  於清雪忍著疼痛,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衣袖,血已經凝幹,貼著衣袖倍添痛楚,她卻神色自若地舀著溪水,毫不猶豫地沖洗傷口。在她承受過那麼多非人的磨煉之後,這一點小傷又算什麼呢!上好金創藥,她靜靜地坐在青石上。憑著殺手敏銳的感覺,她知道已經逃離了危險。微皺著眉,她又想著剛才驚險的一幕。真沒想到 「清風堡」的一個小總管竟也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唉!她實在是太大意了,早就該想到他們有可能殺人滅口的不是嗎!只是剛才他為什麼突然停手,而讓她有了逃脫的機會呢?難道他會另有陰謀……

  正想著,她忽地覺察到草叢裡的聲音,「誰!」她厲喝著回過頭去,卻見一隻雪白的兔子正瞪著一對晶瑩的紅眼怯怯地瞧著她。微怔過後,她不由自主地舒展了眉,唇邊綻開一絲微笑,使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俏臉上有了一些喜人的紅暈。微笑著伸出手,她輕喚:「來,乖,到這兒來。」白兔卻受驚似的再後退一步。她垂下頭,唇邊泛上一抹酸楚的笑,喃喃道:「連你也不喜歡我,你也嗅到我身上的血腥殺氣而害怕了……」低語著,她突然之間覺得好無奈好疲倦,甚至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許久,一人一兔就這樣僵持著,似乎是覺察出眼前人並沒有什麼惡意,白兔拖著腿,蹦到溪邊,用粉紅的舌頭有滋有味地舔起水來。

  「血!」看到白兔後腿上的傷口,清雪終於明白,原來它是失血過多才來補充水份的。她憐惜地抱起白兔,一邊用手輕撫著它,一邊柔聲道:「乖,我不會傷害到你的,我會好好照顧你。」似乎感到她的溫柔,白兔不再掙扎,任她小心仔細地清洗傷口,上金創藥。清雪隨手撕下裙擺,仔細地包紮著,眼中、眉間全蕩漾著溫柔。在這一刻她全然忘記了那些令人頭痛的凡塵俗世,心裡只是滿盈著片片溫馨寧靜。

  林劍明憤憤地扯開纏繞不清的藤蔓,嘴裡猶自不停地罵著:「什麼鬼兔子!不讓我吃就說一聲嘛!幹嗎把我引到這種鬼地方來。實在太過分了!看我逮到你,怎麼折磨你,可不能便宜了你!」他聲聲咒駡著。可沒去想兔子本來就不會說話的,更何況你要吃它,它能不逃?

  隱約的,有流水聲傳來,他頓時精神一振,覓著水流聲走了過去。撥開叢叢長草,他探出頭去,哇!好美!他驚異地瞪大了眼,簡直忘了身在何處……

  清澈的小溪邊,青石上,正坐著一個清豔秀美的女郎。雖然她的烏髮蓬鬆,衣衫淩亂,卻絲毫不損她的美麗,反而更增了十分的嫵媚。此刻,她正愛撫著手中的白兔,明眸裡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唇邊掛著一抹燦爛的笑容,在陽光下令人眼醉心迷,他差點以為是從月宮裡私逃下凡的嫦娥仙子。那懷裡的可不就是玉兔寶寶!咦,等等——那只兔子怎麼瞧上去有點熟悉,難道……難道就是那只該死的鬼兔子?心裡罵著,他不由弄出了聲響。

  「誰!」那少女立刻嬌斥一聲,眼睛盯住了他藏身的草叢。尷尬地笑笑,他不太好意思地站了起來。

  清雪驚異地打量突然現身的男子,下意識地去拉面紗,才發現面紗早已被何承志挑去了。「對不起!我只是跟著那只兔子來的。」林劍明露出誠懇的笑容,掩住心裡的驚慌。十年了,自從十歲那年跟隨師父上山,就沒和女人站得這麼近過,更別說說話了。雖然他有個小師妹,但小師妹那樣刁蠻潑辣的丫頭,怎麼可以算是女子呢!

  清雪冷淡地扭過頭,奇怪,她該殺了這個看了她臉的男人,可為什麼他真誠的笑臉讓她下不了手?

  「這兔子是你射傷的?」

  「啊!一時失手,一時失手!」林劍明不顧白兔的瞪視,毫不愧疚地扯著謊。呵!她的聲音真是動聽!像是黃鶯的嬌啼!不,那更像是風吹動了銀鈴,帶著涼意,悅耳動聽……呀!他要醉了,真的要醉倒在這美妙的天籟中。

  皺了皺眉,清雪放下白兔,轉身就想走。

  「啊!等一下,姑娘!」林劍明如夢初醒般大喊:「姑娘,你是誰?啊,不,我是說姑娘可否告知芳名……」林劍明慌亂地問著,臉已經紅了。

  清雪回過頭,深深地凝視著他,唇角掠過一絲微笑。林劍明發癡似地看著她的身影遠去,眼神如癡如醉。啊!她在對他笑!莫不是他們要象那個朝野聞名的唐伯虎與秋香一樣三笑生姻緣!天,他真的醉了……

  趁著夜色,於清雪悄悄地返回玫瑰園。

  「姐姐……你……你受傷了!」剛上小樓,白貞兒就慌亂地奔了過來,眼中已有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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