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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睿濤,出去啊?」林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轉頭問,「不在家吃飯嗎?」

  「嗯。」他隨意答應一聲,低下身體開始換鞋。

  「早點回來。」今天星期日,孩子要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忽然轉身看了看母親,只很快的一眼,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林母不以為意地繼續看著肥皂劇,遇到搞怪處,忽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慘了!慘了!

  昨晚因為太興奮而睡不著,一覺醒來居然都到下午了!自從上次失約以後,濤濤就變得很討厭等她,這次肯定又要被罵到臭頭啦!

  不過,私奔耶!濤濤真的要帶她去私奔哦!一想到從此以後兩個人可以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她就快要流鼻血了!隨便把東西收一收,寧夏一臉傻笑地就往樓下沖。

  「你去哪?」寧夏前腳剛要跨出門,就聽到寧母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的動作直接僵在了當下,隨即笑嘻嬉地轉過身來,還來不及開口,寧母就又說道:「是不是和張維傑約了?昨天我聽到你們通電話。」

  「阿傑?」寧夏眉梢一挑。昨天他打電話來時,她因為心情太好,就很惡劣地誆他過兩天一起去爬山,沒想到卻被母親誤會了。

  「你多和他交往才好,他可是張議員的兒子,和林家那種天生商人的刻薄種不同!人家才是高貴的上流社會!」寧母雖然板著臉,但看著女兒臉上依稀還有自己打的青腫,心裡也不是不後悔。

  寧夏心想:商人怎麼了?自己家裡還不是商人出身?有什麼不好的?她心裡憋著氣,嘴上卻忍著不說,只想趕快打發了她出去。

  「你要是和他來往,我也不至於要送你到英國去!」

  寧夏的狐狸眼倏然一閃,像是發現了什麼決定性的契機。只猶豫了片刻,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包包,甜甜軟軟地往寧母身上粘過去,很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媽——」

  她到底在幹嗎啊?已經五個小時了。

  林睿濤靠著牆屈膝在地上,他一身純白的運動裝,身旁放著一個不大的背包。巷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壓低了頭上戴著的棒球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著她會來的方向。

  只有不長的一條街而已,從她家過來。

  這次她最好有個好一點的理由,否則……他將臉埋進手臂裡,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低落。他滿腦子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等待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知不知道,他真的很不喜歡等她,每次這樣一個人在原地等,他就會隱隱地覺得怕,而最怕的,是等不到她。

  直到夜幕已開始降臨,風中開始帶上絲絲涼意,一點點的寒冷,從他的心底升了起來,清俊的臉上漸漸冷凝。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她會不會是被甯姨給發現了?甯姨的嚴苛他是知道的,一想起她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傷,他的心口就一陣緊縮。

  他猛一起身,顧不上彎曲得太久而微微麻痹的膝蓋,拿起背包就往寧家跑去。

  「你不要想糊弄我!前幾天還為他要死要活的,今天突然就改變心意了?」寧母厲聲道。

  「媽,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寧夏的聲音甜膩膩的,充滿著傲氣,「我是喜歡他呀!纏了他十幾年,真是好有趣哦!不過,已經追到手了,還有什麼意思?他那種木頭人啊,只適合逗逗好玩,怎麼可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不悶死我才怪!我和阿傑才是同一種人,玩什麼都能合得來!」

  「是嗎?」寧母明顯是不信的語氣,「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去英國了!」

  「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嘛!我英語又那麼爛,要死人的啦!而且,媽,林睿濤可是很喜歡我哦!他媽不是還總說我纏著她家兒子嗎?到時候我和阿傑在一起,才不要理林睿濤呢,看她的面子往哪裡擺!媽,這麼好的機會,你還不好好地羞辱一下她?這種樂趣可是只有這裡才有哦!」

  「你這種性格……到底是像誰?」寧母少有地歎息。

  「當然是像你啊!當年你可是纏了三年才硬把爸爸追到手的耶!我也是這樣啊!遊戲就要盡情地玩,但是玩完了,就要爽快地放手,否則就會影響下一次的遊戲!一輩子這麼長,我才不會傻到耗在一個人身上呢!我不管,我就是要和阿傑在一起,你不要想分開我們!」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

  微微開著的門逢中透出屋內的光,連著她清脆的聲音,也一字不漏地傳了出來。

  林睿濤站在寧家門外,提著背包的手勒得他生疼,他卻像毫無感覺一樣,靜靜地站立著。他的薄唇抿得死緊,血色一點點地從他的臉上褪去,渾身緊繃得像座雕像,一動也不動。

  腳下像是有千斤重,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卻似乎有一萬年那麼長。

  突然,他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退至階梯下。

  他忽然猛一咬牙,唇角滲出絲絲血跡,轉身頭也不回地沖進了暮色深沉的巷道。

  他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看!仿佛再多待一秒他就會窒息!

  她的言語,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尖刀,一刀刀地劃過他的心臟,鮮血淋漓!

  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做得到!前一秒還說愛他,下一秒就輕易地靠向別人!

  可是,這才是寧夏。

  他怎麼會忘了?寧夏,總是愛玩,喜新厭舊。到手了就丟棄,是她的風格。他怎麼竟然忘了!

  想笑,嘴角卻僵硬得如同化石,一種酸楚而灼熱的疼痛席捲了他的神志,濕鹹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來,浸潤了他的唇角。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無力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面上,整個身體像是失重般地象向下低俯。

  寧夏。

  寧夏。

  寧夏!

  到頭來,他不過只是陪她玩了一場狩獵的遊戲!他是獵物,她是獵人。他遍體鱗傷,她玩得盡興;到頭來,他一直以來渴望的追逐,寧願放棄所有也要守護的愛情,在她眼裡不過一場征服的遊戲!

  好殘忍!

  寧夏……他無聲地叫著她的名字,他想回去找她,大聲地質問她。可是他不敢。不敢再看她,不敢再聽她,不敢再接觸任何一片有她的地方!他受不了會看到她決絕的眼神,受不了看到她和另外一個男生在一起!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待在這裡!

  他再也,不想見到她!

  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只要能夠讓他離開這裡,永遠地離開這裡!

  他大口地喘氣,像缺水的魚尋求呼吸。一個潔白的信封忽然從身後的包中飄落下來,掉在了他的眼前。

  潔白的紙張上,那個優美的銀色字體此刻是如此刺眼。

  G.D。

  天才學園。

  他怔怔地看著信,一種壓抑得太久的委屈和掙扎突然排山倒海地湧來。溫熱而透明的液體湧出眼眶,大顆大顆地落在地上,也濕透了純白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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