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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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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後,我還能找到你嗎?」他沒有那個自信,更沒有那份耐心。被背叛被欺騙的感覺,與烙在胸口上濃烈的愛,讓他一刻也無法再待下去!即使法力抽空,即使魂飛魄散,他也要尋著她的氣息找到她、見到她,以證實那一刹的相逢並非夢境! 他的臉色很蒼白,已與初見時的盛氣淩人大不相同。他為什麼能找到她?是因為內丹的力減弱了嗎?呵,隨便吧,她什麼也不想知道。索性就這麼閉上眼,忘了一切吧。 「你想去哪?」他還有最後的力,能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她看著他已然血色全無的臉,終於明白了何謂癡傻。原來,那樣的執著,那樣的義無反顧的,是每一個深愛的靈魂。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不論將自己傷到多重,都想要再見那人一眼,為那人做點事。哪怕就真的只是一點點。 祈雨、向天,還有她,都是如此。 她伸出手,輕輕地捧住他漸漸透明的臉龐,注視著他,卻又像是看著另一個遙不可及的身影。 想去哪? 回去。她要回去。回到最初的依戀。 那又是在哪兒呢? 輕輕撫摸她的那只手,初次聽到最動聽的人類的聲音,那淡淡的語氣,冷漠的神情。 不是流豐。 她抬頭看天,天上一片明媚。 「千山……之頂。」 忽如一陣風過,人跡無蹤,恍如從未來過。 第十章 又至清明,細雨紛紛。 一行皇家騎獵的隊伍駐紮於千山腳下。 「皇上,細雨不斷,山路泥濘難行,今日還是不要狩獵了吧?」一名老臣上前諫言道。 「那這雨要是不停,難不成讓朕無功而返嗎?」皇上濃眉一蹙,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尉荀,「你以為呢?」 他只淡瞟一眼意興闌珊的隨從。這雨下得不是時候,若非酷愛狩獵的人,定是不會想跨入山林。 「千山是傳說中人神兩界相連的聖地。世間萬物都歸皇上所有,惟獨這千山的一草一木乃受神庇。在此殺生,將遭天譴。」 「尉荀!怎麼連你也迂腐起來?朕是天子,哪有不能殺生的道理?既然選擇了這個地方,朕就是不信那些傳言!若有天譴就放馬過來好了,朕倒要看看它能把朕怎樣!」 「皇上,不可……」 尉荀一抬手,示意旁人不要多言。 「寧信其有,皇上不可輕易涉險。」 「尉荀你!」 他若有所思地直視前方,左手握緊了腰間的佩劍。絳紅的錦囊,已在雨中濕透。 「如有天譴,就讓微臣代皇上一試吧。」 「你的意思是?」 「旅途勞頓,皇上不如先稍事休息,明日再整裝出發。千山之路多有艱險,微臣就先去一探虛實。」 「不行!你一個人朕不放心!探路的話一起去也可以,怎能讓你一人涉險?!你忘了去年的事了嗎?」他至今想來都猶有後怕,若是尉荀再次出了什麼意外,他就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去年……也是清明。」尉荀澀澀一笑,「卻已成為我最快樂的回憶了。」 「你……」 「皇上,讓我去吧。一個人去。我想靜一靜。」他不是以臣下對君主的口吻說的,而是以兄弟的口吻。 皇上深吸了口氣,擔憂地看著他。一切了然。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他還能說什麼? 「……小心。」 尉荀淡淡一笑,承諾般的舉高了手中的長劍,任那絳紅色的錦囊在雨中輕輕地搖晃。 揮手策鞭,頓時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潮濕的氣息。腐葉堆積下來,一片泥濘。連綿的雨絲由樹葉的縫隙中不斷飄落,濕透了他的衣袍。 去年,也是這一天。那時的陽光好明媚,她就像只蝴蝶般地撲入他毫無準備的懷裡。在陽光裡,她靜靜地笑著。那笑容如毒液般滲入他的四肢百骸,一見不到她就渾身難受。 是否,突如其來地到來也會突如其來的消失?否則,他為什麼會再也找不到她? 最後,只有陳普光見到過她,說她被一個善使玄術的男子給救了。 到頭來,他真的還是個被弄錯了的笑話嗎?!她的不告而別是因為她終於找到了苦苦迫尋的那個男人?流豐嗎?她不是口口聲聲地叫他尉荀嗎?她不是說過愛他的嗎?! 這麼來了,又這麼走了。他的感受於她而言就那麼無所謂?相處過的日子全當成一場夢嗎?還有他抱住她的身體,那麼濃烈渴望地要她時,她在心裡喊的又是誰的名字? 他快崩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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