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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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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人見他去而複返,均懼怕地遠遠避了開去。小店換了個老人看守,見他到來,殷情地奉上一碗茶,道:「卿相公,葉姑娘前次來鎮上,囑老漢如果見著你,便帶個口信給你。」 葉姑娘?那個女人。卿洵心中微動,詢問地看向老人,卻沒說話。 「葉姑娘說她有事要出去一段日子,卿公子要找她可能不大容易,但她絕對不是去尋傅昕臣,請卿公子不要去找傅昕臣的麻煩。如果她知道傅昕臣有什麼好歹,她一定不會同你善罷甘休的。」 老人笑呵呵地講完威脅的話,轉身老態龍鍾地走開去做自己的活,一點也不在乎這些話的實質意義,只是覺得一向少言嬌弱的葉姑娘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翻話來,實在有趣。也不想想她嬌怯怯的一個美姑娘連鎮上的男人都應付不了,怎麼能同眼前這個長得兇惡的卿公子算賬,呵,走得好,走得好啊! 卿洵不屑地輕撇了嘴角,壓下想向老人打聽焰娘的衝動,起身離去。施展輕功,只花了半天功夫,便來到小穀。 時值晌午,太陽照在穀內,野花遍地,鳥聲啾啾,卻無人聲。小木屋孤零零地臥在山腳下,門窗緊閉,仿似主人外出未歸。 推開門,屋內清清冷冷,的確無人。略一猶豫,他走向那道位於木梯下的木門,伸手推開,裡面是一間臥室。很簡陋,一床兩椅及一個儲物的大櫃,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一震,目光落在床上。床上的被褥折得整整齊齊,被上放著一疊洗乾淨的衣服。他大步走上去,一把抓起最上面的那一件火紅色的紗衣,一抹豔紅飄落地上,伏身拾起,卻是一條絲巾:她的衣服…… 他的手控制不住微微顫抖,目光落在下面幾件一模一樣的紅色紗衣上,最下面露出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將那素白色的衣裙從上面壓著的重重輕紗下抽出來。這是她那日穿在身上的衣服。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衣服全在這兒? 「不……」卿洵啞聲低喃,只覺一陣昏眩襲來,跌坐在床沿上,目光怔怔地看著手上火紅與雪白相襯顯得十分豔麗的衣服,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他方才略略回過神來,驀然一躍而起,飛快地搜查了其他幾個房間,卻一無所獲,而後又往屋外搜尋。就在木屋的側面,他發現了兩座墳墓。令他緩緩舒了口氣的是兩座墳雖未立碑,但其上新老雜草叢生,顯然已有時日,不是新墳。後又尋遍屋後竹林及穀內各處,依舊一無所獲,繃緊的神經方稍稍鬆弛。 天色已晚,他決定暫居穀中,等待主人歸來。至於為何要這樣做,他卻想也不去想。有時候不想,就可以不用承認自己不願承認的事實。 等了一個月,卿洵才離開小穀。 一切都沒變,孤煞沒有變,依舊無情無欲、無喜元怒,人人聞之色變;江湖也沒變,還是你爭我奪,爾虞我詐。惟一不同的就是孤煞身邊缺了個紅顏,江湖上少了個焰娘,那麼的微不足道,以至無人發覺。 焰娘坐在躺椅裡,身上蓋著毯子,目光落在窗外斜飛的細雨中。院子裡的花木都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在不知不覺中又到了二月。 一年來,奴兒為了救她,帶著她這個廢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受盡苦楚。如非不忍心丟下奴兒孤苦伶仃一個人,她倒寧可死了的好,省得窩囊到連吃喝拉撒都要人扶持。 這裡是江湖中神秘莫測的龍源,她和奴兒進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幾日來,除了衣食有人照管外,並沒人告訴她們被請進來的原由。若說這是傅昕臣的主意,那為何他一直不露面,對於奴兒他是否依舊難以抉擇? 一絲疲倦湧上,焰娘打了個阿欠,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自受傷後她便是這樣,想事情不能太久,否則便極易疲乏。這倒為她省去了不少痛苦,除了行動不變,她比以前快樂百倍,時時教教奴兒讀書認字,既單純又不傷腦筋,也不傷心。 再次醒過來,已是傍晚時分,只見奴兒一人悶悶地坐在椅內,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會兒蹙眉歎息,一會兒又笑意盈盈,與近來的沉寂優雅大不相同。今日中午她被請了去見一個人,是傅昕臣嗎?否則怎會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奴兒!」焰娘輕喚,因受傷,她連大聲點說話也不成了。 葉奴兒恍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內。 輕輕歎了口氣,焰娘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一陣猛咳。 葉奴兒驚了一跳,回過神來,緊張地跳到焰娘跟前,一邊為她撫背順氣,一邊焦急地問:「你怎麼了,有沒有事?」 焰娘緩緩平復下來,感覺到胸口微痛,知道自己過於用力了,卻毫不在乎地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出神,我不這樣,怎能喚醒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見她沒事,葉奴兒坐回椅內,臉上愁緒微現,卻又難掩雀躍的嬌憨。咬了咬下唇,她盡力使語氣平靜地道:「我、我要和傅昕臣成親了。原來、原來他也在這兒。」她並不知傅昕臣是這裡的主人,只道那個似有難言之隱,對自己又極好的葉洽才是。 「什麼?」焰娘不敢置信地瞪著一臉茫然的葉奴兒,怎麼僅短短半日不見,她就要成親了呢,「傅昕臣竟會同意?」 「是、是他主動提的。」葉奴兒訥訥地道。她雖然有些想不通,但還是歡喜地答應了,反正、反正她不會後悔就是。 「什麼?」焰娘再次驚呼,雖然聲音有氣無力,但足以引起葉奴兒的不安。 「我知道他有一些些喜歡我,」輕輕地,葉奴兒說出她的顧慮,「可是沒想到……他最喜歡的是淨姑娘,我怕……我和他成親後,他會永遠都不開心,淨姑娘也不會開心。不知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傻瓜!」焰娘皺眉嗔道,但因提不起勁,罵人的聲音便似呻吟,「傅昕臣如果不是喜歡極了你,他是絕對不會娶你的。就是叫人拿著劍擱在他脖子上也不成。他們這種男人……哼!另外,楊芷淨已死了五六年了。你不知道嗎?」這笨了頭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虧了她喜歡傅昕臣這麼久。 「啊!」葉奴兒輕呼出聲,「淨姑娘死了?」她除了喜歡傅昕臣,什麼也不知道,傅昕臣從不和她說楊芷淨的事,她也不在意。她只知道傅昕臣一直不開心,可是為什麼,她卻只能隱隱猜到與楊芷淨有關,沒想到會是……她的心不禁隱隱發疼,為傅昕臣所受的痛楚。以後她再不會讓他傷心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焰娘對楊芷淨無甚好感,雖然楊芷淨於她也算有救命之恩,可是她這許多年所受之苦也拜她所賜,所以當她看到葉奴兒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時,很不以為然。 奴兒的善良有時還真讓人覺得無力。 「哼!那個女人,死了還帶走兩顆男人的心。現在好了,其中一顆總算解脫了出來。奴兒,恭喜你!」後面的話焰娘說得誠心,但眼眶卻不由發澀,自己是沒有那福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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