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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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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未有表示,那小廝已嚷開來:「叫你讓開,你耳朵聾……」剩下的話在看見葉青鴻因訝異而回頭望向他時,全部化為烏有。 整個大堂立時一片寂靜,與先前的喧鬧成鮮明的對比。任誰也想不到竹笠之下會是如此一張容貌,焰娘的美立時顯得黯然。 葉青鴻卻渾若不覺,連竹笠也不要了,背著焰娘就要上樓。 「姑娘,請留步。」身後傳來柔和的男聲,其中隱透著無盡的滄桑與疲憊。 葉青鴻回頭一看,卻是那白衣男子拿著竹笠正走向她。因著他罕見的雍容氣度,葉青鴻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眼。 那男人一身白色錦袍,在領口袖沿處以銀色絲線繡著華麗繁複的圖案,繡工極為精緻。發束高冠,身形魁偉,修眉長目隆鼻豐唇,似刀刻的容顏。眼角唇畔有著歲月的劃痕,深邃幽遠的雙眸中漾著無法言喻的滄桑疲憊,一如他的聲音。他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威儀,卻又帶著看透世事的憂鬱,這令他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引人魅力。 「你的斗笠。」男人將竹笠遞給葉青鴻,古潭般平靜深遠的眸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 「謝謝。」葉青鴻接過斗笠,卻沒戴上,一雙美眸在他身上轉著轉著,總覺著他很眼熟。 「姑娘是外地來的吧,不知是否識得肖袁袁?」男人溫和地道,但說的話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認識。」葉青鴻搖了搖頭,沒有漏過他提到這個名字時眸中閃過的激動,不知為何,不想讓他失望,她回頭問焰娘:「你可聽過?」 焰娘微微搖頭道:「我們走吧。」 葉青鴻歉然地看了男人一眼,轉身向樓上走去。只聽焰娘在耳旁細語:「你和他長得很像,會不會是你的親戚?」 葉青鴻微怔,茫然地回頭看了那男人一眼,晶瑩的水眸中泛起難以抑制的痛楚與憂鬱,隨即垂下眼瞼遮擋住一切,她哪來那個福氣?搖頭低聲道:「我沒有家人,我什麼也沒有,自小就是一個人。」說著背著焰娘走上樓去,沒有再看那人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皆落入了那個男人的眼中、耳中,引起了他的震動。 「你可是青兒?」若有所思的低喃聲中,他驀然轉身走出店外。一個黑衣男子立即趨前,與他相隔半肩同行。 「我要知道她的來歷。」沉聲中,他幽深蒼然的眸中閃過激動的光芒。她和袁袁一點兒也不像,但是,他偏偏從她身上竟看到了袁袁的影子,她是否真是他想的那個人呢? 「是,王爺。」黑衣男子恭聲應命,轉身離開。 「如果你是青兒,那有多好。」他無限傷感地抬頭看向開始飄起細雨的灰暗天空。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天氣,袁袁偷逃並帶走了青兒,她的自私及嫉妒害苦了所有的人。唉── 「坐。」葉洽指著對面的椅子對葉青鴻道。將她們接進龍源已有三日,今日才見她,是因為一直在尋找白隱。 葉青鴻默然坐下。這是一所湖上小軒,隔窗望出去,細雨絲絲,斜斜密密地落入湖中,激起細細的水紋,遠處重重樓宇殿台陷入一片迷蒙。 「嘗一嘗,這是杭州特產桂花釀,性溫味醇,有開胃的功效。」葉洽執起壺為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古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葉青鴻著著杯中淺黃的液體,搖了搖頭,道:「你叫我們過來究竟有何事?我還要趕著為焰娘尋醫呢,你、你就放了我們吧。」自三日前被帶著強迫性質地接進這裡,她們便像被關進了籠子一般,卻又沒人告訴她們有何事。今日見面才知是那個白衣男子,她倒暗暗松了口氣。 「你不用擔心,我已找到人,他一定會治好焰娘。」不喜看到她發愁的樣子,葉洽沉聲解釋。 「真的?」葉青鴻驚喜地睜大眼看向他,但隨即一頓,「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出來一年,她早學會在這外面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幫助你。 「我是對你好,不是對你們。」淡淡地,葉洽看著眼前酷似自己的容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他帶著奇異魅力的英俊臉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涼,「我的女兒如果沒死的話,也和你一樣大了。你──唉,你和她長得很像。」背轉身,他掩飾住自己的激動。他好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她就是他的女兒。但是知道這樣做會嚇壞她,而且如果她問起當年他們為何要丟棄她,他不知該不該告訴她。在接葉青鴻來龍源之前,他已查清了她的事,只是因她所居之處與世隔絕,有很多細節不知道,只知司徒行在十九年前帶回她。六年前司徒行夫婦相繼過世,而後傅昕臣、楊芷淨入穀尋找雪濡草,傅昕臣又於一年前在谷中長居半年,而玉無雙、嚴飄飄、卿洵、焰娘先後出入于該地亦查得一絲不漏。再之後傅昕臣提著玉無雙嚴飄飄出谷回龍源,將二人交予玉貴事便躲入梅園,一年來未踏出梅園一步。 在葉青鴻所居的小屋中,嚴峰找到一塊小金牌,一面由細小的珍珠鑲成的風舞九天、一面刻著「愛女青鴻周歲誕辰」以及鑄成時的年月日。另外還尋到一包小女孩的衣物,雖舊卻仍可看出是九王府專用的制衣坊的手工。這些或許不能證明什麼,但僅葉青鴻本身所具有的特質已能讓他肯定他的猜測,其他的只是附帶的驗證物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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