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正發燙(18)_海堤

十八

　　上課鈴聲已從遠處傳來，許許多多的同學小跑步的跑向教室上課。

　　終於，四周來來往往的學生少了。

　　終於，她還是慢慢地撕開黏住的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一把鑰匙卻隨著被抽出的信紙掉了出來。她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不懂這代表著什麼樣的意思。

　　終於，她打開信紙，慢慢地往下看。

　　你好嗎？

　　在寫這封信之前，我並不知道你的名字，心中有些遺憾。老實說我並不確定你是否會看得到這封信，但我還是傻得寫下來。我只想告訴你，那一晚發生的事很美，一切是那麼的自然，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當我在深夜的街頭看到你那讓人感到孤獨和寂寞的背影時，我就忍不住猛按下快門，想要將屬於你那與我相似的淒寂留下。後來看著你蹲在地上抱著一隻小狗，正想按下快門時，透過鏡頭卻發現你臉上垂掛著兩行清淚。我的心莫名的為你感到揪痛，我竟會為陌生的你而感到心痛。我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這世界上會讓我感到心痛的人只有我妹妹，一個可憐的女孩。

　　後來又在PUB裡無意間見到你時，我的心竟然感到驚喜。你知道當你差點跌倒，我扶住你，而你的臉頰緊貼在我心口時，我的心跳當場漏跳了一拍，一顆死沉許久的心仿佛在這一刻蘇醒，感情也在這時因為你的出現活絡起來，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不能再愛的人，更不是沒有愛的人，我的心也沒有真正死去。

　　那一夜我開口留下你，你問我為什麼，我告訴你或許我們都是孤獨和寂寞的，但真正的原因是那一夜的我懦弱得害怕一個人面對一室的孤寂。當你慢慢轉過身，用一雙迷蒙的眼睛看著我時，我的心底有一股強烈的欲望，我想將你緊緊的擁住，這輩子不願放手。或許是我的自私吧，明知自己血液中流著流浪、飄泊的血液，還是自私的佔有了純真的你。原諒我無法對你做出任何的負責態度，這支鑰匙是我房子的鑰匙，我將它交給你絕對沒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你既然需要租房子，而我在幾年內也不可能再回臺灣，我希望你能搬去住，一來你可以省下房租，二來也可以幫我照顧房子，最重要的是，希望我再回臺灣時，能第一個見到你。或許有一天我能給你一句承諾的話。

　　莫儁筆

　　PS：我留了一筆錢在軒風藝廊老闆柳軒風那裡，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找他。

　　我希望你別誤會，我完全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當你有困難時，我仍是第一個能幫助你的人，因為你對我是有不同的意義。

　　盧希蒨看完莫儁留下的信，淚水忍不住淌落，手中緊握著那把鑰匙和信紙。她的心微微抽痛著，為莫儁的孤獨，為自己的孤獨。

　　她並不後悔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了莫儁，也知道這輩子除了莫儁，她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雖然他未曾給過她任何的承諾，雖然不確定他是否再回臺灣，雖然他們之間除了陌生還是陌生，雖然他並不愛她，雖然有這麼多的雖然，但她知道她願意等他，等他找到自己，等他不再孤獨。

　　五年後

　　盧希蒨伏在案頭振筆疾書，她正在寫一個名人系列的採訪稿。

　　大學畢業後，她憑著努力工作存下來的存款，以及申請到的獎學金，到美國繼續念書。這是她長久以來的一個理想與計劃，因此大學四年來，不管她多辛苦、多累，她也只是咬緊牙根撐過去。後來她又花了兩年的時間取得碩士學位，多年的辛苦終於有了代價。

　　回國後，經過大學時的一個教授的推薦，她進入這家知名的雜誌社，任職一年多來，能力受到肯定，已經升任為主編。

　　現在她手上的工作量越來越繁重，她卻越做越快樂。她目前正負責一個名人系列，採訪各行各業中的知名人物，藉由他們所努力的過程，以及成功後又該如何面對未來，讓現代的年輕人知道一個人的成功該付出的努力及代價。

　　當她在寫這個系列時，雜誌社裡的同事也常說，其實她的故事及努力的過程也可以列入名人系列。

　　但她總是笑笑地搖搖頭，她和那些白手起家、吃盡苦的人比起來實在太過渺小，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粒塵砂。

　　盧希蒨聚精會神的寫著稿子時，忽然傳來幾聲敲門聲，她連頭也沒抬地說：「請進。」或許是總編輯對她的厚愛，讓她擁有一間辦公室，使她工作起來方便許多。

　　「希蒨。」康穀得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

　　盧希蒨聞聲，暫停下筆，抬起頭。「老總找我有事嗎？」

　　「你手邊的名人系列深受讀者的好評，也為我們的雜誌提高不少的銷售量。」康穀得笑嘻嘻地說著。

　　「這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盧希蒨謙虛地說。她從來不敢將一切歸功於自己。「老總，你百忙之中專程來找我，該不是只為了說這個吧！」

　　「是這樣的，我無意中從一個朋友那裡得到消息，聞名於世界的攝影家莫儁，將在近期內回國。我想如果你的名人系列能得到他的獨家，肯定那期的銷售量一定會增加一倍以上。」康穀得喜滋滋地說著。

　　早在五年前，莫儁在臺灣展開的第一次攝影展時，他就已經想採訪他。奈何莫儁從第一天到最後一天都未曾出現過，就連他的廬山真面目也沒人見過，只除了軒風藝廊的負責人柳軒風。

　　沒想到五年之後他會再度回到臺灣，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會再次開攝影展？

　　「莫儁？」盧希蒨一聽見這個埋藏在心中五年的名字，一時驚愕，手中的筆突然掉落。

　　五年來，她未曾忘記過他的一絲一毫，更不會因為時間及空間的距離，讓他帶著滄桑落寞的影子消失在她的心裡，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他就要回來了嗎？

　　「是的，莫儁。」康穀得還沉浸在希望能採訪到莫儁的幻想中，因而沒有發現盧希蒨微變的臉色與神情。「希蒨，如果你能採訪到他，相信今年的年終獎金至少可以加發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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