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郭晏光 > 愛情以外的日子 | 上頁 下頁


  幾乎每個同學都面面相覷,一臉狐疑。

  米俊寬再度掃了全班一眼,朗聲說道:「開學至今快兩個月了,一直不知道各位對到目前為止所學的東西瞭解了多少。今天這個算是小小的測驗,只是瞭解一下各位到底學習了多少。黑板上的五道題目,請各位現在開始作答,三十分鐘後交卷。」

  慘了!他果然玩起杜晚晚那一套!小考、抽考、隨堂考,外加臨時小小考。這兩個月來,西線一直無戰爭,所以,我一直以為他自恃是留洋回來的,搞什麼啟發式的教育,不屑也不作興考試測驗那一套古老的玩意兒。因此,我一直放心的得很,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那知人算還是不如天算——虧我當初聽得江山易人,還那麼興奮,以為擺脫了杜晚晚這個夢魘,還大肆慶祝了一番自己的好運道——看樣子,我是天真過度,樂觀得太早。

  小麥數學好,一向不煩心這個;阿花東拼西湊,也勉強上得了枱面,我就不行了。那一道道數學公式看在我眼裡,題題是無字天書,就算我內功精湛,也不知從何練起!

  所以,這時我只是苦著臉,面對一張白紙,不知如何下手。

  時間滴答地過,眼看只剩下不到十分鐘就該交卷了,索性亂寫一通。運氣好,搞不好讓我蒙對了幾題。

  說來也奇怪,我其實並不怕碰數學,甚至每一道題目我都可以解得頭頭是道。問題是,解出來的答案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鴨蛋抱多了,害得我信心大失,就此對數學這東西沒什麼好感。

  學校雖是清淨的殿堂,但在升學的前提下,有時還是很現實的。所以,各科教師對那些成績好的學生心多歪偏了一些自是無可厚非,這一點我一向看得開,也不理那些個對我冷嘲熱諷的人。好在我只有數理不堪見人,尚不至於丟盡祖宗八代的臉。

  不過,我倒真是怕將來米俊寬鴨蛋看多了,情緒失控,仿效杜晚晚,臨了送我一碗當歸大補湯,那我可就消受不起。話雖這麼說,如果我實在這麼不爭氣,怪得了誰!那也只有怨老天——閨怨不閨願啊!

  更糟的是,一星期六天上課中,倒有五天要和數學先生打照面。對我這種心虛的人來講,這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已經很努力在學習了,但也許別人比我更努力。在這方面,我有著很深的挫折感;當然,旁人是看不出來的。數學不好,死不了人的,他們看到的,一向是一臉無所謂的杜見歡。像現在,時間到了,交上試卷後,碰上阿花的眼光,我也只是聳聳肩,沒什麼大憂大愁。再大的暴風雨都會過去的,一旦過盡了,一切就海闊天青了。每只狗都有它猖狂的一天,更何況是人!數學既然不好,我再擔心也只是杞人天,幫不了什麼忙的,倒不如對自己好一點,少給自己心理壓力。

  米俊寬收齊了卷子就開始講課。看著他,我才猛然想起昨天放學的事。他是否看到了……算了!看到了又怎麼樣?會思想的,最怕胡思亂想!我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下課鐘響了,一些同學立刻湧上去,圍著米俊寬提出各種問題。我很佩服那些同學用功進取的態度,雖然天知道她們問的到底是什麼阿貓阿狗之類的事。

  阿花撇了撇嘴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小麥因為背對著我,所以不清楚她的情緒。其實我倒很羡慕、佩服那些同學有那等勇氣,對自己心中欽慕的人直接付諸行動。至少她們勇於表達自己,換作我,大概只敢在心裡偷偷暗戀著,等著對方在萬紅千紫中發現我這顆珍珠。

  所以,每回看見受歡迎的男老師,身邊環繞著一堆修飾得漂亮萬分的同學時,我的反應不致于像阿花這麼不屑,那些人實在是勇氣可嘉。這是個重視包裝和我自我推銷的年代,由小窺大,說不定將來那些同學都是些叱詫風雲的人物。

  「嘿!你們兩個,今天放學有什麼節目?」阿花從座位傾過來半個身子。

  「別問我。我媽咪今天出差回來,我那兒也動彈不得。」

  「那,麥子?」

  小麥仍背對著我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麥!」我拍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來。「阿花問你放學後有沒有什麼事?」

  小麥看著阿花,遲疑了一會,然後說:「我有約會。」

  「約會?」

  這下子阿花簡直發現了新大陸。她乾脆把椅子搬到我的桌旁,三人鼎足而坐。

  我也不禁有點好奇。麥勝男濃眉大眼,五官分明,三分英氣迫人。雖然不似一般女孩的柔媚,卻自有一番清麗。我知道省中好幾枚小呆瓜喜歡她得緊,但約會!這還是頭一遭聽到的。小麥有她的標準,我倒真想不透什麼人可以達這個高標!如果是米俊寬,也許還有可能,但那畢竟是太遙遠的對象。小麥做夢是做夢,現實和幻夢之間可從來不會弄混淆。

  「不勞你們倆傷腦筋了。是張衍。」

  張衍?我還不明白。

  「是他呀!麥子,看不出來,你還真人不露相哦!」阿花曖昧的語調和神情,讓我更加疑惑。

  「你們到底在說誰?」

  「就是王大的同學嘛!上次一起去看電影的——我就說嘛!上次你只顧著和張衍那傢伙說話,害我又要招呼王大,又要應付李敬業的,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別亂說了。昨天他才打電話約我的,剛好我今天下午沒事,所以才——」

  說到這裡,小麥居然粉紅了臉,打住了話。

  我看著小麥,心中悵悵的,竟為她的初戀不安起來。十七歲的我們,儘管將初戀看待得如此重,卻怕和生命各階段的故事糾結成團後,貶值成不過是過渡時期的一種情緒。

  而初戀總是沒什麼好結果的,初戀的誕生也為聰明的人們提供了絕佳的藉口,所以,聰明的人類理直氣壯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譜出一首又一首的戀曲,而諾言啊!不過是每段戀曲中一句叫座的名詞。什麼真情,什麼執著,都是講給說書的聽的,好留傳後世,讓一些像我這樣的傻瓜聽在心裡,追求什麼真情和真性。

  有一天,小麥也會變得和那些人類一樣聰明,忘了什麼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什麼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那麼,我呢?

  一大早就被電話吵醒,好好的星期天就這麼醜陋的開始

  該死的電話!

  「喂!」吵醒了渴睡的靈魂,當然不要冀望我會有什麼好口氣。

  對方察覺出我不友善的語氣,仍然是一派溫和有禮的口吻。是一個充滿磁性、有魄力的男性聲音!

  原來是編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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