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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袁德芳為了讓他看不起自己,便故意假裝提不起腿,跨不上馬,果真讓馬思賢等人笑彎了腰。

  老實說,何新看他那螫腳的模樣,當真是覺得莫名其妙。

  袁德芳向馬思賢躬身揖道:「我看我還是走路就好,多謝公子費心。」

  有不少人笑他,就連那兩個丫環也交頭接耳損他,然而他毫不在意,說實在的,朱顏真的很令他放不下心,還是跟著的好。

  正當他邊走邊想下一步時,忽然覺得有兩道專注的目光,他觀察了一下,赫然一驚,是一位英氣勃發的少婦高坐于馬上,她一臉似笑非笑的,顯然是認出他了。

  邢千紅,袁德芳當然也還記得她,那是幾年前他投效闖王,以為真的能有番作為時相識的,不知她何時反出闖營了?繼而又想到昔日同袍高傑也在金陵,莫非她最後卻跟他私奔了?

  唉!正慶倖高傑沒認出他,而他又掩飾得宜,還以為短時間內這裡沒有人可以揭穿他的身世背景,遇到邢千紅算他在劫難逃,這番要私自帶走朱顏的計劃,不知道會不會變生肘腋?等會兒最好願個空,過府拜望一下,希望過去的人情尚值錢,能說得動他們幫他保守秘密。

  他扶輦經過邢千紅時,便以富含深意的一瞥向她一揖。

  朱顏的人馬車隊走後,邢千紅還不禁眺望。本來誰都不知道史可法麾下一名書生的底細,但是當朱顏發狂欲橫劍自刎時,袁德芳雖然努力隱藏他的實力,但是在內行人眼中,那身手利落得不可能是出自一名凡夫純粹的奮不顧身,於是她便認出是他了。

  當年隨李自成通殺黃河中游兩岸,雖然是李自成的人,但是她總是不由自主想著那英姿颯爽的少年郎,他的武功好、風度佳,愛慕他的姑娘可說如過江之鯽,她也曾暗自向他表示情意,寧願為他背叛李自成,可是他卻不告而別,碎了多少姑娘的心呵。

  這麼多年後再見到他,俊朗依舊,只是多了分成熟,少了些輕狂,但顯得沉著。

  菩提庵堅決做到後廂房男賓止步,莫愁、解憂理所當然陪著進去,袁德芳是大夫,所以也可以進去,至於何新,他哭得像淚人兒一般,庵內的師太最後也准他進去。

  剩下的馬思賢就忿忿不平的直鬧,「為什麼我就不能進去?」

  主持師太十分歉然的說:「後面是女尼清修之地,從來就禁止男賓進入,尚請見諒。」

  「難道那兩個就不是男人?」馬思賢蠻橫的說。

  「人家一個是大夫,他不進去怎麼替公主看病?另外一個是太監,進去又何妨?你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太監,憑什麼進去!」有一個年輕的女尼一心忍不住反駁。

  「憑我是她的未婚夫婿。」馬思賢倒是挺大言不慚。

  「即使你是她親生父親,一樣也不能進去。」一心又說,神情仿佛真的連皇上都看不在眼裡。

  「大膽!」馬思賢就是會作威作福,「你想造反嗎?」

  「一心,你退下。」主持師太忙打圓場,「馬大少爺,請你息怒,不然你稍待一會兒,等八夫人來了,再隨她行動,你看如何?」

  馬思賢這才按捺下來,留在前院佛堂等候。

  一心冷眼瞧著的眼光中有不屑、有仇恨,她的堂妹就是被他害死的。

  世間,怨地不公平事如此多,一心向佛暗禱,若有慈悲,若有因果,怎不早早讓他報應?

  袁德芳又再仔細為朱顏把過脈後,寫下藥方分別命莫愁與解憂去買辦。支開她們兩人後,禪房裡只剩他們三人,袁德芳才生氣的對朱顏說:「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朱顏睜開亮晶晶的雙眼,笑著跳下床來,抱著袁德芳得意道:「怎麼樣?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何新驚訝得嘴巴大張。

  原來朱顏在謁陵時發瘋根本就是在演戲,為的就是藉口離開馬府重重的監視,當然還有降低馬府對這門親事的熱中,否則袁德芳怎麼可能那麼無聊跑去出席那種場合,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袁德芳、朱顏和史德威三人,就連史可法都只以為袁德芳是被史德威說服了去,正高興他不再固執,也許有朝一日能為自己所用,共同為社積效命。

  「原來你們……怎麼不先跟我說呢?」何新抱怨。

  「呵!要是先跟你說了,哪能真像一回事,怎麼嚇唬得了一大群人?」朱顏不但得意脫困成功,也覺得戲弄一大群文臣武將很有趣。「芳哥哥……你幹麼瞪我?」

  袁德芳正狠狠的瞪她,「我只教你大哭大叫裝瘋賣傻,你幹麼去搶那把劍?萬一真的傷到自己怎麼辦?」

  「我知道你就在旁邊,所以很安心呀!」

  袁德芳回想起她橫劍向頸的那一刹那,就不禁心驚肉跳,「所以你就真的往脖子一抹,萬一那時候我正眨了個眼,你就……」

  「好哥哥,別生氣了,人家只是被圍得急了,怕又被帶回馬府,所以才……這還不都得怪你。」

  「怪我!」

  「對呀,誰教你動作那麼慢,不是說了你會跑出來壓住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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