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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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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馭手一轉,猛地將劍拉回,殷瑛是他拜師學劍時的小師妹,從小個性就落落大方,豪爽快語,不過論到劍術,他可從未敗在她手下。 「呼!」雙劍揮動,虎虎生風,殷瑛步伐扎實,身影快速旋轉,「當!」 一聲,赫然見到李馭手中的劍竟應聲落地。 「馭哥哥……」殷瑛聲音中有些訝異。 「我……」李馭也有些愕然。 「你怎麼了?」 「沒事,晚了,先去吃晚膳吧!」 就算自己受傷,也不至於這麼兩三招,劍就被打落,李馭臉色不佳,殷瑛在一旁說道:「馭哥哥,我覺得你今天很不專心。」 李馭心中知道自己分了神,卻不想多說。 「是不是想著什麼事?不然怎麼可能會被我……」 「小師妹,用膳吧!」 殷瑛發現李馭神色欠佳,也知道他不想再說下去,便一同與他人廳用餐。 席間,殷瑛與李家一家人談笑甚歡,她說著自己遊歷江南的奇聞趣事,李馭要自己認真聽,跟著笑,卻發現自己連笑,都變得好勉強。 桌上滿是豐盛的佳餚,李馭腦海卻只浮現方才侍女端的那盤,不到他食量一半的飯菜。 殷瑛自小與李家熟識,長大後離開京城到江南拜師學藝,只有一起練劍的李馭與她多相處了幾年,她目光悄悄飄向現在英姿煥發的馭哥哥,流連了幾眼。 「馭哥哥,改天有空,帶我去邊疆走走好嗎?我好想看看塞外風光。」 「塞外風光……」李馭低聲自語。 「是啊!我好想看看成群馬匹在大草原上跑的模樣。」 「嗯。」 李馭不太專心地應了一聲,目光飄遠,一些刻意壓在心底的往事依稀浮現,而彀瑛看著這樣的李馭,發現她的馭哥哥現在思慮似乎比以往更加深沉,卻也更具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深夜,李馭獨自在床上翻了又翻,那綠草無垠、策馬奔馳的塞外生活,為何午夜夢回之時總浮現腦海,那曾是留下此生最美好回憶的地方,該如何忘? 這些天他壓抑著自己的思緒,告誡自己忘記那個已不值得愛的人。 但夜深人靜之時,為何蔚兒的身影就是克制不住地浮現? 如果她不是突厥貴族,自己不是唐朝將領,這該有多好?兩人是否就可以有不一樣的境遇,是否可以終老白頭? 但殘酷的現實就擺在眼前,他倆就是有著回異的身分,更甚者,自己的爹竟就是蔚兒的殺父仇人。 他對蔚兒百般付出,仍換得蔚兒這般對待,她毀了他對她所有的信任及擔保,李馭想恨她、想忘掉她,卻又矛盾地想起蔚兒的境遇,想著她為父仇所苦,他心中來來回回千百遍,心思紊亂,在床上無法入眠。 他想了又想,還是披上外衣,獨自在庭院漫步。 卻不知怎麼著,步伐停在別院門口。 月兒如鉤,仿佛勾住了他的心,李馭在門口走了又走,回頭望瞭望,最後終於縱身翻過了牆。 涼亭、花圃、浴堂,這一切景物依舊,他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前方。 是蔚兒,她沒睡,獨自在涼亭內揮舞著一枝樹枝。 「挑、刺、禦、回。」李馭低聲念著,蔚兒舞的是他教的劍法,他默默看著,微弱的月色下,四周一切更顯孤寂。 蔚兒一邊揮動著樹枝,口中也念著心法,突然,在某一個地方她停下了動作。 她輕輕笑了。 李馭也微微笑了。 蔚兒想起當時李馭教到這裡時,輕輕舉起她的手腕說道:「這樣手臂太僵直,遇敵會來不及反應,來!你應該要這樣做……」當時他在身後示範著動作,氣息就在她身後蔓延,她憶起當時的自己,心頭微顫,心弦輕動。 站在暗處的李馭也想著,當時他教到這裡時,原是認真解釋著,不過漸漸地卻也有些分心,當時的自己不時悄悄看著蔚兒精細的五官,不覺入迷。 兩個人想著同一件事。 往事如昨,然而今時今日,卻人事已非。 李馭握著雙拳,心中難受。 她瘦了。為何?這個狠狠傷了自己心的人,這個毀去他一切信任的人,自己依舊……為她的憔悴而心疼? 自己又該如何待她?這樣關她一輩子,就此遺忘她? 但當時對蔚兒承諾的種種,彷佛又歷歷在目,自己曾親口對她說過,要用一生好好疼惜她,如今這些誓言自己又當如何自處? 李馭想得黯然神傷,看見一樣憔悴的蔚兒,心中萬般感慨,他知道這夜又將輾轉難眠。 無法入眠的不只是李馭,蔚兒不停在亭中漫步,憶著昨日種種。 當時的自己在三郎的懷中享有無盡的呵護,是什麼讓這一切全然改變?她深愛的夫君,現在成為自己刀下的受害者,她該怨誰?是挾持親弟的可汗,還是一箭射死爹爹的李敬德?是這理不清的國仇家恨,還是最該恨的人,是自己? 深夜冷風劃過,蔚兒的心一樣冰冶,她灣然淚下,獨自面對這孤寂的夜。 這些日子,李敬德特意將殷瑛留在李府,要她多住些時日。 他注意到豆蔻年華的殷瑛,看著李馭的眼神開始不一樣了。 這日他將殷瑛叫到偏廳,好聲道:「瑛兒,住在李家還習慣嗎?」 「習慣啊!謝謝李伯伯。」 「好,李伯伯有些話,直接說了你別見怪。」 「什麼事啊?」殷瑛眨了眨眼。 「李伯伯問你,你的馭哥哥對你好不好?」 「李伯伯……問這個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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