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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5

  一星期後,美國紐約

  落地窗上的窗簾半掩著,金色光束穿透玻璃斜照在光滑木質地板上,窗外車水馬龍喧囂繁多,然而,吵雜的聲響卻怎麼也傳不進偌大寂靜的臥房裡,所有的煩囂喧鬧全都隔絕在牆垣之外。

  男人靜靜地坐在床沿,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是放空的。

  一直到房門被敲響了,他才將遠走的神智拉回。

  「請進。」

  「子軒,吃飯了。」打開房門,伊芙輕聲向他喊道。

  房內若不是有撒入的金色光陽,肯定是一片幽暗,但陽光所無法照射的部分,視線仍是不夠明亮,伊芙可是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自己不動手去開啟電燈開關。

  所以,肉眼上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而在心底,她也一樣看不清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三天前他們與傑西一同回到了美國,為了避免媒體的打擾,他們在紐約市區臨時租下了公寓,隔絕所有人的打擾。

  他們並未對外公開他的傷勢,也未曾說明究竟是巨星鄔子傑,還是精明能幹的經紀人鄔子軒活了下來。

  所以,現在各式各樣的揣測滿天飛,甚至有記者大贍猜測,經紀公司之所以不願透露任何消息,是因為那場嚴重的車禍,讓雙胞胎兄弟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傷勢嚴重,兩人可能早已雙雙過世。

  而事實究竟為何,只有當事人及少數親近他們的人明白。

  這間公寓很大,樓下有著嚴密的人員出入管理,進出不易,而能走入這屋裡的,除了住在裡頭的兩人,就只剩傑西了。

  面無表情地在飯桌上坐定,男人沒多說什麼,只是專心在吃飯這個動作上面。

  坐在對面的伊芙看著他,著實沒有胃口。

  他額頭上的傷口縫了幾針,早已拆線,留下了一道約莫五公分長的傷疤,那無損他俊美的臉龐,只是……她看了卻是莫名的刺眼,這或許是這一連串教人心煩意亂的後遺症之一。

  她的男人矢去了記憶,莫名成了陌生人,連同他生活起居上的一些習慣動作都跟著改變。失憶會教人改變習慣嗎?看來下回她得問問醫生這個問題。

  發現了伊芙注視的目光,男人停下手裡進食的動作回望著她。「有事?」

  「好吃嗎?」伊芙搖著頭,目光改投在他拿著叉子的右手上。

  她不擅料理,卻又不想讓陌生人打擾他休養,所以打消請廚子的念頭,只得餐餐叫外賣。

  但外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左手上仍裹著石膏,生活大小事情只能依賴右手解決——他明明是個左撇子,即使被迫使用另一隻手,也不該是這麼順手才是。

  「還行。」

  「你的右手……」

  「右手怎麼了?」

  「沒有,看來你已經非常習慣使用右手了。」伊芙以為話題會在這句話之後結束,卻沒料想到他接了一句完全意外的話。

  「我本來就是右撇子。」這是下意識的回答。

  語畢,伊芙一愣,男人也一愣。

  伊芙變了臉色,鄔子軒不是右撇子!

  而男人也隨即恢復正常不過的神色,但他心底納悶的問題又多了一個——他如何篤定自己是右撇子呢?就好像篤定她不是他的未婚妻那般。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就是知道這些莫名的篤定是對的,但他無法再次說出口,因為對面女人臉上受傷的表情不是假裝出來的。

  他是對的,但那不表示她說了謊,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現下是沒能有個答案了,但他隱約明白一切問題或許可以在他的記憶中找出答案來,面前提是他必須恢復記憶。

  餐桌上一陣沉默,就在他們用餐結束後,伊芙的手機警了起來。

  「好的,我馬上為您開門。」她很快地結束通話,這又對著對座的男人說:「是傑西,他到樓下了。」

  「傑西。」面對這位據說是他最親近的叔叔,他心底有股踏實的親切感,直覺地知道他從前十分地敬愛這位長者。

  頭髮灰白的傑西一臉疲憊,神情看似十分平靜,但那只深邃的綠眸中有藏不住的悲痛。

  「手還痛嗎?」傑西關心地問。

  他搖著頭說:「您看起來需要休息。」

  醒來的第二天,雖然他暫時遺失了記憶,但傑西沒有隱瞞他任何事,從車禍到死去的兄弟,甚至也將他倆的身分及背景一一說明。

  乍聽自己的兄弟死亡的訊息,雖然他想不起任何有關他的事物,但一股悲不可抑的情緒湧出,他哭了好久、好久……

  他能明白那份悲傷的心情,知道那是短時間內難以平復的,他不能,傑西不能,另一個女人也不能。

  那個差一點成為他大嫂的女人,他醒來後便沒見著,伊芙說她太傷心仍無法接受這一切的打擊,所以離開了,希望下回再見到她時,她已能走出傷痛——大家都是。

  「會的,等你決定完幾個問題後。」

  伊芙從廚房裡端出果汁來到傑西面前,同時也給了鄔子軒及自己一杯,這才挑了另一頭的沙發坐下。

  她的男人坐在單人沙發椅上,她知道他這是在與她保持距離,就像他堅持與她分房居住的意思是一樣的;他失憶並且尚未認同她的身分,即使明白她已懷了他的孩子,仍是不曾改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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