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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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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快啊?路上隨便抓個人去快吧!」 「小琪……」 「上車吧!」 文揚無言。 看樣子他的求婚記還得上演好長一段時間呢! *** 所有國際救援人員都住宿在有守衛人員的營地,四周圍繞著混凝土磚牆,一半磚一半木搭成的陋屋裡擺著十幾張會發出吱呀怪叫聲的木板床,有蚊帳,但並沒有特別分隔開男女,廚房裡只有煤氣爐和煤氣推動的冰箱,烤箱、微波爐那種東西聽都沒聽過。 洗澡僅提供一桶水和一支水龍頭,請自己決定如何搭配,先潑水或先轉水龍頭都可以;汽油發電機也只有在晚上八時至十一時運作,其他時間得點蠟燭來品嘗古人那種西窗翦燭的文雅意境;廁所是最原始的茅坑,不供應沖水系統,麻煩自己吐口水,謝謝。 再加上許多不請自來的訪客,蒼蠅、飛蛾、蚊子、青蛙、蜥蜴和蜘蛛,對享受慣文明生活的人而言,這簡直是一整個地獄,但與難民營那種用禾稈、竹枝和帆布搭成的茅屋,飲水竟是白色的泥水相比,這已是天堂。 「你想做什麼?」見司琪掏出手機來,文揚問。 「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呀!」 「我想應該打不通。」 「咦?真的耶!」司琪皺眉瞪著手機屏幕,一點訊號都沒有。「但高群保明明說手機可以用的。」 「現在是雨季,這裡的手機基地台很容易被大雨破壞,我看起碼要兩、三個月後才能修理復原。」文揚掏出他的手機。「用我的手機吧,這支是衛星電話,應該沒問題。」 「原來你有兩支手機。」司琪驚訝的接過來前後翻看。 「工作需要。」文揚應道。 「這句臺詞不流行了,」司琪沒有抬頭,繼續翻來覆去的檢視那支衛星手機,比一般手機要大一點、重一些。「請你換一句,ok?」 「……我喜歡?」 司琪橫他一眼,逕自拉開天線,按鍵打回家報平安。 「喂,三姊?我是小琪啦,跟你講喔,爸爸說……」 文揚在一旁默默等待,她注意到他的神情有絲不安,彷佛在猶豫、在考慮,又像是在憂慮、在煩惱。 他在擔心什麼呢? 晚上七時,天開始黑了,司爸爸才回到營地裡來,用過簡單的晚餐後,司爸爸便捉來文揚仔細詢問,得知文揚是在家族公司裡上班時顯現出滿意的表情,再得知文揚兼職畫漫畫時又有點愕然,但並沒有不悅的表示。 「找對象要睜大眼睛仔細看清楚,一日一認定了對方就不能三心二意,感情的事是不容許你玩遊戲似的再重來的。」這是他唯一的忠告。 司琪頓時笑開了。 爸爸同意了! *** 在達爾富的第一夜,由於太疲累,司琪幾乎一倒下就睡著了,卻在淩晨兩點被「砰!砰!」聲響驚醒過來,並很快意識到那是槍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她正想跳下床一路逃回臺灣去,臨床的司爸爸卻對她搖搖頭,然後蒙上被子繼續睡他的。 雖然司爸爸表現得毫不在意,但司琪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再入眠,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聽到真正的槍聲呢! 直至聽到守衛巡視的腳步聲,她才逐漸安心下來,閉上眼再次睡過去。 早上五點左右,遠處的回教寺院傳來伊斯蘭教徒的頌禱聲,正式宣告一天的開始,七點前,所有工作人員在一起享用早餐,當地麵包抹上果醬配茶或咖啡,不可口,但起碼能填飽肚子。 「爸,爸,昨晚那真是槍聲嗎?」她有點興奮地問。「大家怎麼都不害怕?」 司爸爸莞爾。「在這裡每晚都會有槍聲,你最好不要大驚小怪。」 「是喔,原來大家都習慣了。」眸子飛向身旁。「那你呢?文揚,你也不害怕嗎?」 「我是男人。」文揚沉靜的回道。 「男人就很了不起?」 「……不,男人害怕也不能說出來。」 標準見風轉舵的回答,司爸爸不禁失笑,司琪嬌嗔地橫他一眼。 「爸,有什麼好笑的嘛!」 「沒什麼、沒什麼,我要去工作了,你們自己逛逛吧,可別跑太遠了哦!」 在這裡,早上的道路相當繁忙,聯合國和各個救援組織的汽車來來往往,司琪拿數字相機拍了幾張,隨即拉上文揚跟著司爸爸搭一趟順風車。 隨後,在難民營裡,她在無比震驚的感受下拍下一張張令人心酸的照片,營內一萬兩千名難民中有很多婦女和小孩都是家裡的唯一倖存者,大部分男人和大一點的少年都在阿拉伯民兵的襲擊中被殺。 同時,透過文揚的翻譯,她瞭解了戰爭到底因何而起,開戰之後他們又經歷多少災難、失去多少親人,將來更不知究竟會如何? 「她說……」文揚低沉地道。「她爸爸和姊姊被政府的阿拉伯民兵殺死,她被強暴生了一個孩子不到一歲就死了,但她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哭叫,被強姦時不會,生產時不會,孩子死了也不會,如果她們允許自己感到痛苦,就會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了!」 目注那位用寬大的布巾包裹住頭和全身的年輕黑女人,司琪鼻頭愈來愈酸澀。 如此堅忍的毅力,強悍的生命力,無論多麼艱辛的環境,多麼困頓的生活,她們依然盡全力掙扎,努力要多活過一秒鐘、一分鐘,從來沒想過要放棄,這才是生命的真諦呀! 而所謂的「文明人」卻只要稍微遭受一點挫折,就會想到「活不下去了」這幾個字,是那樣軟弱又無力,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們……好堅強!」司琪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瞭解了?」文揚溫柔地環住她肩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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