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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獨孤笑愚沒有哭,他甚至沒吭半聲,笑吟吟的用過早膳後就下田去了,不過臨出門之前,他又「撂」下了一句話:

  「倉庫整理好了?」

  「不用整理,我請爹來載回去,暫放在鑣局裡。」

  「好,那麼你有空就清理一下豬舍吧!」

  豬舍?

  宮雪菱頓時傻眼。怎麼著,原來豬舍也是她負責的嗎?

  呃,也是啦,他負責下田,家裡的工作當然是「全部」交由她負責,這麼說起來,不只豬舍,還有牛舍、雞寮、鴨寮,屋右的菜園子,屋左的瓜田……

  老天,她又不像觀世音菩薩有八隻手,哪裡做得完!

  宮雪菱怔愣的呆了好半晌,終於咬咬牙,毅然卷起袖子,拉起褲管,再拖上一把竹掃帚,好像拉著大關刀似的大步走向「戰場」。

  既然他幹得來,她也幹得來!

  結果,當中午獨孤笑愚回來用午膳時,不見半粒米,只見宮雪菱仍在豬舍裡奮戰不懈,還氣勢洶洶的舉著竹掃帚和大豬公對峙,好像兩軍對陣一樣,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請」那幾頭又肥又蠢的笨豬讓開一下,好讓她清理它們的糞便,她總不能一掌劈死它們吧?

  眼看她從頭到腳一身豬糞好不狼狽,獨孤笑愚再也忍俊不住,豁然大笑。

  老爹說得沒錯,娶老婆的確是要靠緣分,大老遠從西陲到江南來,他果然碰上了他的緣分。

  這個小妻子,他喜歡!

  ***

  所謂熟能生巧,牢成久慣,三個月後,所有該她負責的工作,宮雪菱終於能夠應付自如,從容不迫的一一完成,從家務到雜務,從菜園子到畜生,每一樣她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就連她自己都不能不佩服自己。

  簡直就是神!

  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向夫婿炫耀一下,獨孤笑愚竟然搶先一步又「撂」下另一句更殘忍無情的話……

  「得開始收割了,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下田。」

  下田?

  她要下田?

  她?

  下田?

  「等等、等等,我不是只負責家裡的活兒嗎?」宮雪菱大聲抗議。

  「農忙時,農婦也得下田幫忙。」無論何時,獨孤笑愚都是笑吟吟的,不過這時看上去倒有點像是在幸災樂禍。

  「那家裡的活兒怎麼辦?」

  「我會幫你,什麼都能等,就是割稻等不得,割完早稻之後還得接著馬上種晚稻呢!」

  夫婿說的話就是天理。

  沒法子,宮雪菱只好趕鴨子上架,戴上斗笠,拎著鐮刀陪獨孤笑愚一起下田,開始她淒風淒雨淒慘慘的一個月。

  割稻、打谷又曬穀,鏟秧苗、挑秧苗再插秧苗,先不說宮雪菱根本是一竅不通的生手,第一腳踩進宛如爛泥巴灘的田地裡,剛剛才瞭解何謂舉步維艱的含義,還沒跨出半步就整個人噗一下趴進泥漿裡。

  也不提她頭一鐮刀割下去沒割著半根草,卻差點先割斷自己的腳脖子,或者盛夏的豔陽有多麼熾熱猛烈,隨便曬一會兒就可以曬得你暈頭轉向、腦袋焦黑,還要被嘲笑說她插秧就像是在「釣黃鱔」。

  以上那些都不算什麼,最辛苦的是幾乎整日裡都必須彎著腰,透早趕到透夜,久久才偶爾挺那麼一下腰杆子,隨即又彎下去繼續工作,這樣幾天下來,宮雪菱都快變成老枯樹了。

  「我幾歲了?」

  「……十七。」

  「不,七十。」

  駝著千年挺不直的背脊,宮雪菱吃力的拖著兩條腿爬進臥室裡,撲通一下跌上床,再也起不來了,她的呻吟聲與獨孤笑愚的大笑聲,再搭上屋外的蟲鳴蛙叫,可熱鬧了。

  可惡,竟敢嘲笑她,好,讓他嘗嘗巴豆湯的滋味!

  引過,得等這陣子農忙過後再說,不然就得靠她一個人撐場,等她撐完全場,小命大概也被收走一半了。

  嗚嗚嗚,她的腰!

  熟料農忙才剛過去,宮雪菱還沒有機會讓獨孤笑愚嘗嘗把腸子拉出來的滋味,獨孤笑愚的另一道「命令」又下來了。

  「此刻正是芋頭發育產子的時候,我們得給芋頭培土施肥。」

  「我們?」

  「對,我們。」

  「你,還有我?」

  「對,我,還有你,不然還有誰?」

  夫婿說的話都是歪理!

  不過……

  「好吧,我們就我們!」嗚嗚嗚,不聽不行。

  於是,挑秧苗改為挑肥,她又下田去了,不過這回是芋頭田。

  芋頭田就在水稻田邊,給芋頭施肥培土說簡單是很簡單,只要在芋根兩側挖兩道小溝,把掘出的泥土培在芋頭根部就行了。

  說不簡單可也不簡單,得先在芋頭的根部培上一層厚厚的農家畜肥,才能把兩邊挖出的泥土蓋上,這樣一整天蹲下來,別說臭得她只想找個好時機昏倒給他看,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她還能搞什麼鬼?

  這樣又忙活了好一陣子之後,好不容易,田裡的活兒都忙完了,她終於可以回家養精蓄銳,好好估算一下到底該給夫婿嘗嘗多濃的巴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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