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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望著愛人微紅的眼眶,秋淡月突然明白了男人跟女人一樣,遇到了不如意或傷心時,也會受傷,而且受傷的程度不見得會比女人輕。

  睽違已久的開朗性子,自鐘離奔弓見到秋淡月安好無恙的那一刻起,便自動地出現。

  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抱怨,這段日子以來她是不是一點也不曾為他食不下嚥過,他可是大半年都食不知味哩。秋淡月又一拳揍上他的鼻子。

  一旁的黑衫白衣夫婦和圓圓,一點也沒有露出同情鐘離奔弓的表情,而且還不約而同地悶聲偷笑。

  眼角還淌著淚的秋淡月拍拍隆起的肚子,瞪了心愛的男人一眼,嬌嗔道:「你還敢嫌我胖?這裡面裝的可是你放進去的麒麟子哪!」

  鐘離奔弓怎麼也想不到久別之後的秋淡月,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句。

  他張口結舌地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再看看她圓滾滾的肚子,一時之間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跺了跺腳,芳芳還來不及摔枕頭出氣就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連續三個晚上,她都只在身上穿了件繡著桃花的抹胸,姿態撩人的躺在鐘離奔弓床上等他,而且為求第一眼就讓鐘離奔弓驚豔,她還特地不蓋上棉被並將胸挺得老高。

  三月天的夜裡,涼風還是能透骨,朝露還是能凍人。

  當芳芳在鐘離奔弓房裡怎麼都等不到人後,她便決定答應去赴族裡一個常約她去逛廟會的小夥子的約,因為那個小夥子說他有個表兄是天誅使者。

  芳芳相信,天底下絕沒有天誅使者找不到的人,天底下也絕沒有能逃得過她魅力的男人。

  鐘離奔弓才不管什麼麒麟子不麒麟子的,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恢復神智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態度堅決地要帶秋淡月回家去拜堂成親,他要趕在孩子落地前將她給娶過門。

  經過椎心的分離後再聚首,鐘離奔弓不再如之前那般對秋淡月含蓄地表達情意,他將綿綿的思念和溫柔情話,直截了當地傾訴予她知曉。

  秋淡月亦是拋開心中的矜持,對他訴盡情衷,並嬌羞地尋求她一直渴望知道的答案——他是為了什麼會將情感投注在她身上呢?

  而她所得到的甜蜜答案,令她喜悅不已。

  雖然濃情蜜意、兩心相許,但是她還是搖頭拒絕了他的求親。

  「為什麼?難不成你想等孩子落地才要進鐘離家大門?我爹娘若是知道自己就要當祖父祖母了,不曉得他們老人家會有多麼開心,恐怕會疼你這媳婦疼到心窩裡去,而忘記我這親生兒子的存在了。」

  一處鐘離奔弓多年前在鄉下購置的屋宅內,他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地勸說著秋淡月,他只覺得她原本的性子就拗,但懷了孩子後更是拗上了萬分。

  秋淡月伸出長著薄繭的小手撫著他的面龐,秋淡月覺得此生能再度見到他、摸著他,真是老天爺最善心的恩賜,但她還懂得事情的輕重,所以她向他解釋著自己的顧慮。

  「等麒麟子滿月後,族長便會派天誅使者來誅殺我的。圓圓當初會帶我躲到山裡,也是想瞞騙族人,假裝她已完成對我的天誅任務,那法子行不行得通還不知道,倘若咱們現在就成親,假使圓圓的計畫被族長發現,到時鐘離家的親族也會受我拖累的。」

  鐘離奔弓無語了。

  他能不顧一切、不管自己的生死,卻萬萬不能禍及父母親族,可是他又對於無法給秋淡月一個明確的名分而感到焦急。況且,照她的說法,就算圓圓的計畫能夠成功,她得一輩子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將螓首擱靠進鐘離奔弓的懷裡,秋淡月唇角泛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奔弓,我們現在能再在一起,而我又即將生下你的兒子,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滿足和快樂了,以後的事,咱們就先別想那麼多了。」

  他怎麼能不想那麼多?鐘離奔弓低歎了一口氣,為了不讓孕婦懷著憂心的情緒,他輕輕地吻著她發頂,「嗯,你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對我來說,這樣就夠了。」

  但他還是說出了心中的希冀:「我要永遠與你在一起、永遠這麼抱著你、永遠這麼親著你。」他輕吻了她紅潤的粉唇後才又繼續說:「我要你不僅只替我生一個兒子,我還要一個女兒,一個像你也像我的女孩,然後再生個像我也像你的男孩子。」

  永遠?再生幾個孩子?

  秋淡月希望能如他所願,但也不敢抱著這種希望,在心裡幾經掙扎之後,還是忍不住偷偷地對未來懷抱著希望。

  因為在麒麟子出生滿月之前,幽影族人是絕對不會對身為麒麟聖女的秋淡月,做出任何不利於她的舉動,所以黑衫白衣夫婦在確定秋淡月的產期之後,便先行離去,待秋淡月生產後再來助鐘離奔弓應付天誅使者。

  為免人多口雜,竹林屋宅裡除了鐘離奔弓、身懷六甲的秋淡月,和尚有傷在身的圓圓之外,並沒有另聘傭僕。

  不過,在圓圓的堅持下,他們在竹林小屋外圍了柵圈養了幾隻白鵝。鐘離奔弓和秋淡月都很納悶為什麼一定要養鵝,如果是為了想吃禽卵,難道養雞、養鴨就不行嗎?

  圓圓明白兩人心裡的疑問,笑著解釋道:「鵝只生來有著強悍的居域性格,一有生人靠近或有不尋常的風吹草動,便會警覺的戒備並攻擊來者。雞鴨雖然也有相同的性子,但與機警的鵝性一相比較卻是遲鈍得多了,況且鵝只的穢物還有著驅逐蛇的效用呢。」

  鐘離奔弓察覺出她眼裡略帶嘲笑他是個城裡憨的意思,不甘示弱的提出反駁,「那老幾條兇猛的看門狗不就得了?」

  「時間緊迫,如何在一時半刻內就得到猛犬的忠心?更何況,我們只是需要收到警訊的效果,難不成還巴望著區區幾隻狗就想抵擋得住天誅使者、保護淡月小姐的安全?」

  若不是秋淡月心系在眼前這男子身上,圓圓實在是極想一掌將鐘離奔弓那可笑的男子自尊給打爆。

  歎了口氣,鐘離奔弓明白圓圓的話是對的,更明白那個設有懷著身孕、身上也沒有帶著傷,要下山到鎮上去買幾隻蠢鵝回來的人是誰。

  鐘離奔弓雖然不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但也不是自小在田野裡長大的莊稼漢。

  他劈柴火、修釘牲柵的動作不甚俐落,雖然偶爾還是會一榔頭敲著自己的指頭,手法卻也日益熟練。

  他並不特別喜愛做這些粗活,但為了讓秋淡月的生活能更感舒適,以前從沒做過灑掃鵝欄羊圈、下山採辦燈油雜貨的活兒,現今都成了日常裡做得極順手的事了。

  為了讓秋淡月每天有新鮮的雞蛋吃,他到市集裡買了兩籠剛會下蛋的母雞,打算養在庭院裡,又因為圓圓說配過種的雞蛋較補身,所以他又拎了只公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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