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關雅 > 藏心男子 | 上頁 下頁
四十六


  「看這條路還有多長而定。」他將手肘靠在扶椅上,撐著腦袋。

  「那是短得可憐了。親家翁的地盤剛過,你可以開始倒數計時了。」李介磊比了比才飛逝而過的羅正宇的房子。

  李富凱聞言突然地大喊一聲「停」!一陣既恐怖又尖銳的煞車聲赫然穿破寂靜的夜空。

  下一秒,他人已平躺在車尾,端著酒抽煙,翹首凝望眾星拱月的黑夜美景。他尋了一下,略過獵戶座,直看著頭頂的北極星,暗地祈禱。

  究竟有沒有用,他不知道。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將運氣交出去。

  他將煙頭丟進酒杯裡,目睹灼熱的火焰在杯中耀亮,像是在黑夜裡狂躍的金色舞娘,一分鐘後,累了、喘了、無力了,才慢慢的低垂俯頭且至盡沒烏沉。

  從他再次坐進車,隨車奔馳於鵝卵石車道,直至此刻屹然佇立在大門前,前後不消三分鐘的時間。這三分鐘裡,每一秒有其彌足珍貴的滋味,有時他希望時間能走快一點,有時又希望時間靜止最好。

  當他要伸手開門而入時,門倏地被拉開,他一瞥見羅敷手裡拿著兩封信出現在他面前時,便怔忡地愣住了。

  「你還要站在外面多久才肯進來?我可沒叫你罰站。」

  「羅敷,直接給我答案就好。」他雙手抵著門,不耐地催促著。

  「你先進來再說,外面冷颼颼的。」說完轉身撇下他走進客廳。

  他煩燥地扯掉了領帶,緊跟在羅敷身後,追問:「璦玫人呢?」

  「她先生來載她回家了。」羅敷淡淡地回道。

  「她有改變你的想法嗎?」他伸出雙手想將羅敷擁進懷裡,但是才剛舉起來便又落了下去,直插入褲袋內。

  「沒有。」

  「所以你早做好了決定。既然如此,羅敷,別再折磨我,你趕快告訴我你的決定,我好辦事。」他低啞的音調裡透露著大勢已去的絕望。

  「好!」羅敷乾脆地說,倏地回轉過身,坦然迎視他的眼眸,「我要辭職。這是我的辭呈,麻煩你過目一下,可不可以請你順便幫我寫封推薦函?」

  「羅敷!」他低喊了一句。「我不會給你寫任何推薦函的,更何況你逾級呈報,請辭不准,予以駁回!」他接過信,連拆都沒有,就將信封對折再對折,然後猛地一撕。

  「你說過會照章辦理的。」羅敷皺起眉頭,看著白花花的碎紙散落在地上。

  「我是說會照家規辦理,我們之間是家務事。你要辭職可以,但別來找我!」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了。

  「可是我急著應徵新工作。」

  「工作的事可以等到日後再商談,我們先把事情解決以後,有你要我寫幾封推薦函都可以。」李富凱打算先跟她拖延段日子,再想個拒絕。他絕不放她走!

  「那樣就太遲了。」羅敷撇嘴道。

  「不會太遲,不少人都是抱著騎驢找馬的心態換差事,等你找到新工作後再遞辭呈吧!」他昏頭了,竟然會冒出這種話!

  「我已經找到了!」她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只不過找到的不是匹馬,而是頭騾子!」

  「羅敷,」他的耐性已耗用殆盡。「騾子不比驢好到哪裡去,可慢慢找個更好的。」

  羅敷走近他,慢聲慢調地說:「可是騾子跟我發誓說他很耐壓,可肩挑重任的。」

  「你說什麼?」李富凱迅速回轉過頭,看著羅敷無辜的臉。「你再說一遍。」

  「我不要,騾子好像還有重聽傾向。」她不理會他愕然的表情,又遞出了另一封信給他,見他遲遲不肯接過手,才將肩一聳,拆了信讀了起來。

  「誠徵長期飯票一職。竭誠歡迎肯吃苦耐勞、耐磨、耐高壓之淑善君子前來應試。年齡三十五歲整。茲因大於這個數字者,恐有礙優生學;小於這個數字者,恐心浮氣躁,勿試!其特殊技能,若有狗掀門簾全仗一張嘴之能者,予心優先錄取。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話我打算登報──」

  他沒等她說完,便沖上前將她緊緊摟住。「你這個愛磨人的小精靈,不准你登報。」說著搶過了那張紙,將之揉成一團後,便往沙發後的垃圾筒一擲。

  「遵命!」羅敷甜甜地一笑,自動的獻上了吻。「我的請辭也批准了?」

  他的唇捨不得離開她,但又急躁地想脫下外套及襯衫,搞得他兵荒馬亂。

  「准!准!准!」他一連冒出三個准,與她耳鬢廝磨地說:「但有三件事我得先鄭重申明一下。首先,我還沒有到三十五歲那麼老,因為我是除夕夜出生的,所以我連三十四都還沒滿足歲呢!不過現在你要改變主意已經太遲了!第二,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你嫁了一個色情狂的老公,他打算讓你這個月下不了床,因為他曾跟你老爸說過會給他添孫的,大話說了,不能不辦。第三,爺爺和老戴還在外面喝西北風,若他們忽地踏進家門,目睹一場火辣辣的床戲的話,要說服他相信我們是在練習人工呼吸及仰臥起坐,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你說──我們是不是該閃回我們的愛巢去了?」他才剛說完話,大門處就傳來一陣騷動聲,教羅敷忽地掙開了他的擁抱,雙手一撐,站起身便奔向臥室去,嘴裡大喊:「你變態!」

  「嘿!別閃得太快啊!老婆!」李富凱已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我要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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