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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的字那麼難看,你難道不嫌棄?」他斜睨她一眼,見她不語,才說:「這樣吧!你寫一封信我就回一通電話,好不好?」若教他爬格子寫國字,會要他的命。

  「不好!國際電話挺貴的,你還是寫信好了,我不會計較長短的。」

  他真想大歎三聲,搞不懂有那麼多女人可以追,為什麼偏偏去追上她。其他人只要送幾顆會發亮的石頭、幾束花、再加上甜言蜜語,就可以佯裝愛得他發狂,一副沒有他便活不下去的樣子,但是這幾招用在她身上好像不太靈光。

  「好吧!既然你要我寫信,那我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他一臉無奈。「但是出國前我想把我們之間的事做一個了結再走。」

  「了結?什麼意思?」

  他瞅住羅敷緊張的目光,暗地猛笑。「我的意思是把你娶到手再走。」這不太像求婚的語氣,更何況是在一輛公車上!但他無神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浪漫情話,這些年來,他已認清了實際的好處。

  「娶我!但我們才認識不到三個月!」

  「正確算起來是兩個月又十天。你仔細考慮一下吧!給你兩天,或是三天的時間,夠嗎?」

  羅敷已經在考慮了。她想著身旁的李富凱,他一直都很坦白,沒做出令她不適或傷她心的舉動,也會適時的給予她一些更客觀的意見。跟他在一起,她覺得她的天空更高,視野更寬,心胸更廣、更遼闊、更豁達,這樣的終生伴侶不就是她多年來的心願嗎?但是她還是覺得有好多事都還瞭解得不太深入。為了不讓自己再鑽牛角尖,便跟著自己的第六感走,羅敷馬上下了決定。

  「好!」

  得到她的首肯,他籲了口氣問:「兩天?還是三天?」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了,我說好!」

  他吃驚地瞪著羅敷,強壓抑下抱住她狂吻的衝動,只是竭盡所能地克制自己,改為輕捏她的手,冷靜地說:「我今晚就跟你父親提這門親事,就怕會有些困難。」

  「不會的,他們很喜歡你。」羅敷以為他緊張,急忙安撫他。

  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後,就撇過頭去,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做事一向十拿九穩的他已歷經數十次國際金融會議,也曾在上千名群眾前公開發表演講,場次多得不可勝數,不論再大的場面都不曾令他膽怯、退縮過,這回他倒忐忑不安地擔心起來了。

  李富凱神閑意定坐在羅正宇樸實整潔的小書房裡,看著雙手背在臀後、來回走動的羅正宇。

  羅正宇對於這個年輕人所提出的要求,並不感到訝異,卻也沒給他正面的答覆。

  「既然你已提出這項請求,我想我這個為人父者,就不得不先跟你談談我心中的臆測。」羅正宇一改平常得過且過的模樣,開門見山的對眼前的人表明態度。

  「您問吧!我會據實以告。」

  羅正宇走回書桌邊,掛起了老花眼鏡,然後拉開桌子的大抽屜,拿出一本雜誌,將之翻到特定的一頁後,抬起目光直視李富凱,然後走回年輕人坐著的木籐椅邊,將雜誌遞了過去。

  「你認識這個人嗎?」羅正宇比了比雜誌上那個身著考究晚宴服的男人特寫照。

  李富凱瞟了一眼《歐洲經融快訊雜誌》,瞄到那篇長達五頁的人物特寫報導,內容是用英文撰寫的,而他可以倒背如流了。但他只給羅父一個言簡意賅的答案。「認識。」

  「你有孿生兄弟嗎?」

  「據我所知,沒有。只有一個兄長,已在三年前因車禍身亡。而那張照片是去年十月在日內瓦一個演講會上拍的。」

  「那你就是照片上的人羅?」

  「沒錯!」

  「這本雜誌是羅曼一個禮拜前帶回來的,原本是屬於一位商人所有,他定期會找羅曼看牙,湊巧上禮拜六等門診時在翻看,被羅曼見到,硬是給人家強要回來。我的英文又不太靈光,只有靠羅曼翻譯給我聽。看樣子,你的金融及期貨事業做得相當成功,在歐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謝謝。」他無動於衷,倒是擔心的問了一個問題:「她不知道吧?」

  羅正宇搖搖頭,讓他吃了定心丸。

  「你住的那幢大屋雖然老舊,外觀看來藤葛叢生,但是屋主是位名叫李介磊的企業家。你跟他的關係是──」

  「爺孫。」

  「所以你就是我女兒口中的那個──」

  「暴君總經理。」

  「而她還不知道?我這個傻女兒似乎有點兒遲鈍。」羅正宇忍不住蹙起眉頭。

  「她只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太強了,再加上我的誤導……」他接著就把他和羅敷如何相遇的事照本宣科地講出來。「她認為我是一個敦厚木訥的人,對此我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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