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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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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令弟愛說話的習慣,和他同住了六個月有餘,再拼不出真相,我就是個聾子了。」 姚爾爾的臉上浮起無奈的苦笑,只是無奈,而不是心煩意亂,也沒有痛徹心扉。 「這理由還不充足嗎?」她總算能夠傾吐地道。 只能自己心煩,她不敢讓大姊知道,一則是眼傷為重,二則是不要大姊以為事情有轉圜。 因為這事絕對沒有轉圜可言,不妄圖,才能持平保泰,不好不壞的活下去。 華自芳親口說他不在乎,但是他怎麼可以那麼說? 季清澄臉上浮現體諒的理解表情。 「這倒是已經足夠,華自芳怎麼說?」 「他說他不在乎。」 沒必要隱瞞,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季清澄時,姚爾爾總有一種放鬆感,可以盡情的吐露她陰暗的,不完美的、不快樂的那一面。 「真是的,他要不這麼說,你還不需要為了他點滴計較,但他一那麼說後,無法不在乎的你,就必須為他在乎了,是吧?」 詞輕語淺,聲若清鈴,短短幾句就理清自己糾結的想法,或許季清澄真能讀心吧,姚爾爾不能不這麼想。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姚家也是單傳男丁,你打小耳濡目染,知道姚彩衫必須傳宗接代繼承家業,所以華自芳不該要一個會在乎的人去不在乎的,尤其是深知事態嚴重的你。」 姚爾爾的心糾纏成理不清的團。 華自芳問她相信什麼,願不願意去相信他,她卻根本不敢捫心自問,連暗暗的喜悅都不敢有,他的豁達,他的眼中只有她沒有別人,在在剝奪了她自私的可能性。 雖然從那一天后,他體貼地沒有馬上向她要答案,只是繼續調養她的身體,但是她不能對他不時流露的無限溫柔視若無睹,若她真應了他,那麼大錯將會一併鑄下。 他將選擇拋給她,等於將這個責任交由她來背負,可是她無力承擔。 她不能不怨他令她扼殺她唯一自由的心,就算那心情不能傳達,但至少是她唯一自由的部分。 季清澄難得玩弄起了杯子,若有所思地望著安靜但心念百轉的姚爾爾。 「我一直以為你是被保護的人,可姚衣衣直爽但魯莽,姚彩衫太不拘小節,或許,你才是那個懂得顧全大局的細心人兒。」 聞言,姚爾爾苦笑著搖頭。 「我只是不能讓別人再為了我而這麼做罷了。」 許久,一聲歎息逸出季清澄的薄唇。 「聽姚彩衫說姚衣衣認為我是最適合你的夫婿人選,我上面有兄長,下面有兩個弟弟,也不特別想要孩子,若我和華自芳身分對調,或許事情就不會那麼麻煩了。」 姚爾爾垂下雙睫,「你是你,華公子是華公子,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強去想只是讓彼此都痛苦,在這傷痛的漩渦裡,有一天不能不憎恨起彼此罷了。」 她的最終底線,就是不要華自芳有一天恨她,因為……她已拴不住自己的心。 不知何時起,她就已經明白,想負責的背後,必然是戀心在操弄。 可愛意泉湧而出之際,她所預見的未來是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 這路不是荊棘遍佈,而是滯礙難行,所以,她一個人走就好,讓他走出她的生命,迎向順遂的大道。 §第七章 十一月初一,冬至,是一年裡最冷的一天,制冰人家的小過年,無聲無息的來臨了。 仰首站在梅樹下,華自芳拿著細紗,摻雜在雪花中落下的花瓣,是他想接住的東西,一徑雪白的顏色,被風一吹,好似江南吹絮時節的回旋繽紛,心情也跟著飄搖。 梅花花期是十二月,十一月初只能找到開錯時節,少之又少的花朵,好不容易才讓他找到這株半開的梅樹。 梅花有治鬱悶心煩的功效。 今天至陰至寒,其實並不適宜用梅花,但姚爾爾的六神無主,心亂如麻也不能忽視。 沒料到告知他很清楚她沒有月事這件事會使她受盡煎熬,虛寒的身子裡唯一焦燒的是心火,讓他好心疼。 在華家時,她還能偶爾起床走動走動,現在的她幾乎不能出房門半步。 華自芳微微移動身子,接住了一朵混在雪片中的梅花,可愛的小巧花蕊是多麼惹人憐愛。 他不後悔告訴她,因為他早晚得說明,而且他也得表白決心才成,他不希望爾爾做出以為他會在意的結論。 沒有孩子,若說完全不在乎,也不必面對娘親、家人們的異議,那是絕對癡心妄想的。 可是,緣分和幸福一樣都不該強求,強求來的緣分,和強求來的幸福一樣傷人,他若有孩子,孩子唯一的娘親人選只有爾爾。 他無法去愛不是爾爾生的孩子,即便那孩子有他的骨血。 這對他,對爾爾,對孩子,甚至對孩子的親娘都不公平。 不如不要。 執著是種很奇妙的東西,不知不覺就會領人找到方向,或許在一般人眼中不是最好,但卻是局內人最心甘情願的。 如果她們真那麼在意有後無後的問題,那華家家業就由她們的孩子來繼承吧! 六個姊妹各有才幹,從她們的孩子裡挑一個頂尖的出來,將來一定能光耀華家門楣。 他是這一代的華家當家,如果無後是問題,那他就回到只是個養花人的身分,去專心寵愛他此生唯一的花。 開春元月十五日,只要爾爾願意,他要她身邊的位置,以她夫婿的名義,一生守護她。 也該是時候給她那露了。 腦中掠過這個想法,華自芳檢視了花朵數量後,差不多夠今晚讓她飲用便轉身,踏雪朝著水宅邁步而去。 背影堅毅而果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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