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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大姊也相信能治好我,但她不得不接受我可能永遠不能懷胎生子,於是遍訪未婚夫們,想為我找到一條出路;現在你也相信能治好我,但『相信』又能保證什麼呢?為了一個或許永遠不會發生的奇跡而去『相信』,最後只會失望得粉身碎骨啊!」

  華自芳從容一笑,溫柔注視著她,只恨不能將所有的情、他的心都挖出來證明這一切不會只是一場虛幻。

  在最後的最後,闔上雙眼之前,若還能對彼此微微一笑,才是他的幸福,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幸福。

  「『相信』是我對你的情意,若是你真的永遠無法擁有孩子,那也就表示我和孩子也沒有緣分,緣分不該強求……爾爾,你呢?你相信什麼呢?願意去相信我嗎?」

  門被推了開來,將要切到核心的談話被打斷,但見到來人,姚爾爾淚水登時滑落,任何想法都拋開,揚聲大喊:「大姊,你還好嗎?」

  還有些蒼白的姚衣衣搖搖手,一臉故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樣,微笑著緩緩走來。

  華自芳放開手,讓姚爾爾起身飛奔到姚衣衣身邊,管不住的雙眼,放肆又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唉,他知道她現下眼裡是容不下他了。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出乎姚爾爾的想像,還以為掉入冰田已經夠糟了,但姚衣衣的多災多難才剛開始,一天之後,出於對水寒的內疚,為了彌補她掉入冰田時毀掉的冰,姚衣衣忘了不能頂著大太陽去除雪,結果引發了雪盲。

  被送到暗房去養病的姚衣衣強詞拒絕了妹妹的陪伴,要她專心養病,調養身體。說不過姚衣衣,也扭轉不了她的想法,姚爾爾只好乖乖地聽話待在水家客房裡。

  幾天又過去了,一模一樣的禮遇,只是從季家、華家和水家對調,由床換成暖炕罷了。

  但心情卻已截然不同,再也回不到從前。

  心思飄搖之際,指扣門板之聲響起,姚爾爾的心立刻提到半空之中,待看清推門而入的男人是誰後,她才松了口大氣。

  「很抱歉,我不是華公子。」

  拎著茶具、拂除身上沾到的霜雪,季清澄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笑是諷。

  姚爾爾笑著搖頭,笑容裡摻了幾分淡漠。

  「季公子請別打趣爾爾了。」

  季清澄沒有回答也沒有笑,表情不多的他,逕自打開茶具,將小炭爐拿出燒水,在水沸第二次時放入了一勺茶末攪拌,第三次沸騰時再放入一小勺涼水,止沸後從爐上移下,知她不能喝茶,他也沒幫她斟,自顧自飲用的姿態,彷佛這兒就他一個人。

  姚爾爾抱著自己的暖杯,杯中散發著淡淡梅香,暗香清心。

  其實不如眾人所想,面對這個冷淡的男人,她不覺得棘手,相反的,她很安心,很自在。

  因為他不會撥動她不該被撥動的情愫,明明知道她藉由他來逃避華自芳,但他不發一語,三不五時帶茶來探她,處在同一個空間裡,卻又不擾她。

  縱使是想說個話解悶,他也是想答腔就答,不想說話便靜,態度簡單明確得使人不需猜測或猶豫他的心思如何。

  加上她在那一夜曾見過他動搖時的激動模樣,更讓她覺得他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只是不太表達罷了。

  和她不謀而合。

  「外頭,下雪嗎?」姚爾爾望著季清澄肩頭一小塊濡濕,想起他方才進門時的動作,柔柔地問。

  季清澄喝了口濃茶,暖了心口後,頷首。

  「天雪開工,看來今晚又要到冰田裡送茶水點心了。」

  看他沒等多久就接話樣,她猜他今天不想當啞巴。

  姚爾爾起身取來百花糕,季清澄拿了一塊,配著茶吃了起來。

  「這糕是你的點心,就這麼給我吃好嗎?」

  確定這句是在打趣,要不他也不會先吃再說,姚爾爾皺眉搖頭。

  「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我指的是他的心意。」

  她垂下頭,「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季清澄眸光一跳。

  「如同水寒一心向著姚衣衣,華自芳看起來真心不假。」他知道不該多嘴,但他忍不住。

  姚爾爾幽微一笑。

  大姊?!發雪盲那日是被水寒從冰田一路抱回水宅,又看他之後笨拙的照顧模樣,正如她不可能對華自芳的情意視而不見一般,她也隱隱意識到水寒待大姊是特別的。

  「這倒是,要是果真如此,那樁神旨娃娃親或許還能造就一對好姻緣。」

  「一對?你不算在內嗎?」

  「我只是說水當家和大姊之間的感覺不壞。」

  季清澄放下茶杯,清冷目光定在姚爾爾蒼白的笑容上,「只是因為你無法生育嗎?」

  沒有料到會從他口中聽見的話語,姚爾爾瞬間瞪大了眼,季清澄勾起一抹若有似無,極易被忽略的淺笑。

  並非嘲諷的笑容,清淡卻真心,一如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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