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光澤 > 著魔不由自主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只是有些心情不是不見她,就不會改變的。

  在不斷安撫著姚爾爾的第二夜,好奇心在滋長茁壯,他漸漸在乎起季清澄為何被當成男子教養長大,在意得快要不能喘息。

  若沒人掩護她,她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而一見面就毀婚的季家人的詭異行徑,也可以解釋得通。

  和好奇同步,還有心頭一絲說不清也理不開的情愫在蠢蠢欲動,好不容易見到了姚衣衣和水寒平安歸來,正打算和季清澄問個清楚時,他又被絆住。

  原因無他,很簡單,樂逍遙再也攔不住的楚小南追了上來。

  他們兩人也住進水家,為了防止楚小南再度被樂逍遙煽動,而和大姊大戰一場,他只好宿在樂道遙房裡,監督著那邪氣逼人的男子不得越雷池半步。

  在監視著樂道遙的夜晚,心裡卻滿滿都是季清澄,也好似只能是她。

  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如此煩惱。

  一夜又一夜,三個夜晚過後,她斯文的面容,變得極為可人,他不禁覺得自己瞎了眼,怎麼能在這麼長久的相處之下,還沒發覺她的天大秘密。

  可能是因為從一出生,就將這個沒見過面的人兒,當成未來姊夫人選,他從來也沒懷疑過她可能是個女孩兒,而且她的行事作風,散發的氣質也和男兒沒兩樣,他第一回意識到,不知她若是做女兒裝束打扮會是什麼模樣。

  會嬌俏得令他心跳停止嗎?

  今天他陪著姚衣衣、楚小南,在水寒領路下,到冰窖去閱冰之後,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這股無名衝動,明知他該做的是想辦法隔開大姊和楚小南,喝阻樂逍遙,嚴防事態愈演愈烈,但他還是先回京了。

  她們要吵就吵,要比試廚藝就比吧!

  管她們鬧得再大,他也不想管了!

  打年初離京,總是為了兩個姊姊、樂逍遙、楚小南而提心吊膽,被這夥人鬧得團團轉,這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打從心底想要做的事情。

  他尚不明白這份心情以何為名,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看待季清澄,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十一月初一,是制冰人家的小過年,水家用膳大廳內,桌上擺滿了盤盤精美菜肴。

  這兒上一道冰霜醬肘花,那兒就上一道胡法燒全羊;這兒推一道百味餛飩,那兒就推一品雙色團團;這兒出一盤金鑲玉帶糕,那兒就陳一籠糯米桂糖……

  這是比試爭鬥心大起,存心較量絕活,不能丟長安兩大酒肆面子的姚衣衣和也跟著住進水家的楚小南,在制冰人家的大節日裡,賣弄好廚藝,把能用的都用上,能做的都做絕了。

  不過,美饌雖然精美,美味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引得人食指大動,但讓人難以動箸的原因,卻是案前男男女女正忍不住疑惑,面前小小酒盞之中那清如水般的液體,那是樂逍遙拿樂家四大名酒之一的「拋青春」去蒸出來的酒。

  但姚彩衫什麼都不在乎,單是凝視著冷漠更勝以往的季清澄。

  樂道遙把盞走來。

  「彩衫,你怎麼不喝?你看,衣衣和小南喝得多開心呀!」

  眼裡只有季清澄,沒注意到樂逍遙眼光閃爍著什麼異樣光芒,姚彩衫一仰脖,喝盡了酒。光是看著那個人兒,便讓他一杯又一杯,喉頭熱得快要裂開,他也不管。

  周遭發生什麼天大的騷動,他都無法再管。

  什麼都不管……

  「好痛!你在幹什麼?!」

  霍地起身拉了季清澄就走,姚彩衫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被姚彩衫扯著走,右腕痛極之時,季清澄感到連心都似乎被拉扯,但她無能為力。

  不管怎麼逃避,不管怎麼遺忘,她都好痛,心好痛。

  「好痛,你放開我!」季清澄冷硬著聲道。

  被扯到房裡還不停,還被拉到桌案前,原本極為孩子氣的姚彩衫,臉上有著明顯的忐忑,似乎在等待宣判。

  「我下午回城裡買了這些,是給你的。」他沒有遲疑太久,手上一邊打開包袱,一邊說著。

  季清澄不想再看他,下意識垂低了眸光,正好和男子的話相對,她的手不聽使喚地觸上了呈在眼前的絲緞綾囉。

  「這是什麼?」

  她的聲音平板無波,姚彩衫聽不出她是高興或是不高興,幾許緊張控制了他的身心靈。

  「我想,若讓你穿姊姊們的衣裳不好,所以回京裡去買了女孩子家的全新衣裳,這些是店家推薦的,都是京裡最風行——」

  姚彩衫的話語中斷在季清澄冷厲的眸光之下。

  「我有眼睛,看得出這是女孩兒的衣裳,我問的是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容錯認的怒火,讓姚彩衫手足無措。

  「……我只是想你是女孩兒,不能繼續穿著男子的服飾。」

  季清澄聞言,冷笑了聲,表情複雜得以姚彩衫的單純,無法解讀。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並沒有否定她的想法,自然沒有料到會被這麼最肅地指責,姚彩衫更加慌亂了。

  「我不是在諷刺——」

  「那你是怎麼看待我以男子活過的十九年時光?」

  姚彩衫怎麼會知道他該怎麼看待,他只是單純的認為,是男子就該有男子的樣,而她——

  「可是,你是女孩兒啊!這種女孩子家的小小幸福——」

  季清澄鈴鈴笑了聲,笑容卻如暴風雪。

  「你成功了,我都控制不了的心情,被你這一句話給徹底終結了。」她猛地仰首,眼神中帶著下了什麼決定的果決,「我這一生都是男子,無論你怎麼認定,我都是男子,要我當女子,那我就只有死!」

  季清澄語畢轉身飛奔,姚彩衫急忙抬步追了上去。

  聽著背後的腳步聲,季清澄一心只想逃,這份心情已經被他的想法擰碎,她要逃避,就得光明正大地擊退他。

  要讓姚彩衫不能再妄想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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