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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很聰明,事先沒有套招劇本,你演得也很好。」頤頤唇角微動,居然還笑了,只是笑得冷清,看上去比不笑更加淒涼。

  「我嗎?」他調侃著自己。「不是聰明,而是可以整整那小子,總覺得像報了仇,滿爽的。只不過!」他看住頤頤。「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想跟他分手分得徹底一點。」頤頤默默說。

  「頤頤,」啟文望著她,一語道破:「我不是沒見過你跟別人分手的樣子,你拒絕我的時候,既不會這麼傷心,也不會這麼無助,我相信你是很愛他的,所以你確定,真的要跟他分手?」

  頤頤微訝地看著啟文,不知道他竟也能說出這麼透徹與洞悉的話。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剛才自己還覺得演得好呢。也許,外人都一看就透,只有她跟聞兩個當事人,才會當局者迷,為這些煩惱不停。

  頤頤甩甩頭,只說了句:「謝謝你。」然後就下了車,關上車門,自顧自往前走去。

  「真的不要我送你?」啟文追上來喊。

  頤頤微笑搖頭,她只想走段路,自己跟自己的心,不想人陪。

  走向熟悉的堤防,頤頤看見遠方一片星稀燈火如鑲釘珠串,如夢境般美,有時明月映溪十幾輪月亮,流水匆匆而逝又沖散月影,每一個新的時間帶走一個舊的過去,像洗刷過記憶,白了、幹了,記憶就淡了。

  冬夜寒涼,頤頤呼出的氣不知是霧還是自己的呼吸,奇怪淚水流到現在反而像是停止了,絲毫沒有淚的感覺,像是心也空了。

  夜走了,愛隨黎明化作輕煙,真心慢慢沉澱,頤頤仰頭看遠天,天亮了。

  尾聲

  莎安眠藥過量引發她胃的宿疾,本來急診室幾個小時就出院的情形轉變成住院一個禮拜,醫院單調乏味的生活,對習於多彩多姿的莎來說,簡直就像坐牢那般痛苦,好不容易熬到第七天,才終於出院。

  「東西都整理好了?」聞來接莎出院。這些日子聞一直照顧著她,他只覺得以他跟莎的情誼,無論如何照顧她都是應該的。

  「嗯,都弄好了。」莎臉上展現了幾日以來難得一見的陽光,步出醫院大門,冬陽暖暖,她整個人都像是飛揚起來了。

  聞這幾日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直覺聞已經回到她身邊,風波平靜。於是愛情得意,大病初愈,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開心的?

  坐上聞的車,莎出奇地多話,嘀咕著什麼時候要回美國去看家人,他的車又該怎麼重新烤漆之類的……講到口渴翻出車上的一罐礦泉水,扭開蓋子就往嘴裡灌,聞從鏡裡看見她這麼喝水,忽然有個衝動,很想叫她拿個杯子喝……

  怪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更何況車上也沒杯子。他是什麼時候改了習慣?他陡地想起,不,這是頤頤的習慣,但無形之中,好像變成他的了。

  這想法讓他的心驟然漫上一種酸澀的情緒,他想念頤頤。

  莎喝完水繼續剛才話題,說:「我跟你說過沒有?我之前在美國工作的那家公司請我回去上班耶。」

  聞從頤頤的思念中被引走了一些注意力,美國?

  莎撥弄著擋風玻璃上垂掛的小貓吊飾,逕自盤算:「那家公司薪水一向給得很大方,未來前景也好,不去實在可惜,只是這樣就又要離開你了……」莎故意停了下來,斜斜眼梢狹狹一瞟聞,頓一頓才又嬌笑:「唉,別緊張,嚇你的啦,我才不去呢,免得我一走,你又怪起我來,然後又搞個什麼女朋友的給我看。這回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好了。」

  「下次?什麼時候?」聞問得隨意,話一出口自己都嚇著,心一顫有了更深一層的感觸。

  是的,這一回算了,下次又是什麼時候?

  他們的過去、現在、未來,總是這般,來來去去,串聯著永無止境的傷心與失而復得的驚喜,循環不止,永遠出不了這個圈子。

  系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愛,禁得起多久這樣的折磨?就算再愛,是否有一天這一切都會變成恨?他並不想恨莎,也不想莎恨他,從來不想。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認真好好解決這個狀況,作個了斷?

  「你該去的。」他正色說。

  莎真的愣住了。「你說什麼?」

  聞的口氣再清晰不過。「你應該去美國的,這麼好的工作機會,不見得下次還有。」

  莎咬咬唇,猶自揣測聞心意:「我以為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

  聞眼光直視前方,淡淡一笑。「當你是情人,免不了會自私地想把你留在身邊,但如果當你是朋友,當然會考慮到你的前途,希望你有更好的人生。莎,」他轉頭看她一眼,十分平淡地說:「我們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

  莎的臉色全變了,聞的話打破了她這幾日來的美夢,不是已經一切雨過天晴了?「是因為她?鐘頤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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