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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於是朱少燕驕傲的找來黑楚樵獻寶。

  面無表情的黑楚樵穿著六段以上的柔道服,長髮綰束於後。

  他淡笑,「只練習了一天就想展現?」

  他嘲弄的口吻使得單戈氣憤,惱叫道: 「你大可以來試試看啊,我絕不會被你撂倒。」

  「大欺小,不是君子所為。」

  「我要你摔我!」單戈揮拳叫囂。

  見此陣仗,朱少燕趕忙居中調解,他陪著笑道:

  「這麼著,楚樵你可以試試俊小於,但是只用三分力就好。而且別用『吊袖』和『拋摔』。」

  「來摔呀!」單戈擺好姿勢。對於十年未曾謀面的父親,他已說不上是孺慕或是惱怨。

  黑楚樵的黑眸一沉,瀟灑自若之間有著敏銳的氣勢。

  一刹那間,沒使上半點力的黑楚樵只是腳尖一彎勾,單戈即被狠狠撂倒在地。

  「柔道不須費蠻力,以柔克剛、以智獲勝。你的雙腿必須緊緊貼地,以免讓對方有可趁之機,以『掃腳』輕易將你撂倒。單戈,你的基本功還是要練得扎實些,三年五載之後再向我下戰帖吧!」

  「黑楚樵!」單戈咬緊牙,恨極的怒瞪著他。

  「注意你的教養!」眉峰一聳,黑楚樵笑開了顏,狂傲的睥睨著面前不認輸的倔執小孩。挺像他的脾性的

  「喂喂!請別劍拔弩張成這樣,你們是父子、是師徒耶!」朱少燕的汗水直流,幾乎快被這兩個帥哥弄瘋了。

  不過是比試練習嘛,幹麼好像結了八百輩子的仇怨呢?

  噢!他朱某人被打敗了。

  「哇呀!寶貝心肝你的肩膀……嗚嗚!哪一個渾球敢傷你,告訴爺爺,爺爺老當益壯……」正在用餐的兩老看到單戈肩膀裹著繃帶,心疼不已,極欲找始作俑者算賬,然而一道聲音劈進他們之間——

  「是我。」

  「咦?」黑晉嚇了一跳。

  「赫!」單雍的竹筷子應時掉下地,他的下巴也差點兒掉了。

  然後是兩聲雷公似的叫囂怒吼狂叫而出。

  豈有此理,竟敢傷害他們的心肝,就算他是單戈的親生父親也不能這麼可惡啊。

  「不幹黑楚樵的事!是我自己一直纏著他,要他摔我的……」單戈像沒事人似的輕鬆的說明原委。

  「兩位曾爺爺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左肩胛骨扭傷了……」

  「哇嗚!嗚嗚……」單雍淚如泉湧,哭得好像遭人毒打虐待似的狀極哀慘。

  「可憐的曾孫子。」黑晉也傷心不已。

  「不要哭了啦。」單戈一聲令下。

  兩老乖乖住口,擦淚。「呃,好。」

  「吃飯啦,曾爺爺們。」

  「呃,好。」兩老聽令的重新拿起筷子吃飯。但是猶不放心的悄聲問道:「肩胛骨上的藥行不行呀?」

  「都已經裹了繃帶,操什麼心!男孩子就要禁得起魔鬼訓練才成得了氣候。」黑楚樵淡笑道。

  他是故意以鐵般的訓練對待他的兒子——單喻故意製造誤解的假像?他以為單戈是她和另外的男人所生,但兒子與他極度相似的性格已說明了一切。

  「喻兒怎麼還沒回來?她今晚沒課呀。」單雍啐念了一句。

  「一定是楚樵沒有好好疼愛喻兒!」黑晉的銳利眼光對準黑楚樵的俊容投射過去。

  單戈也握緊竹筷子,奔騰的怒氣正在胸臆間醞釀滋長。

  「如果你對我媽媽不好,我絕不會原諒你的!雖然你是柔道高手,可是你會老、我會長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孩子說大人話,可笑。」這是一個兒子對父親所說的話嗎?不過黑楚樵的心裡卻是暗暗激賞,這孩子小時候就有些氣勢,將來的成就不容小覷。

  然愛曾孫心切的黑晉立刻拍桌子大叫,「不准取笑我的寶貝心肝!再怎麼說他是黑家人,是你的親生兒子!」

  一聽此言,單雍也拍起桌子斥道: 

  「喂老番癲!單戈姓單,嚴格說起來他是我的才對!何況他是從喻兒的肚子裡出來的耶。」事關血脈子嗣,他要力拼到底!

  「誰來告訴我,十年前那個晚上的幕後操縱者究竟是單喻,或是你們兩個老人家?或者是三人共同的精采設計?單戈是那個晚上的意外吧?」黑楚樵好整以暇的盯著兩老臉上黑青交錯的表情。

  「呃、這嘛……嘿嘿,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不必花腦筋去計較嘛。」黑晉的舌頭被牙齒咬了好幾下,他並不想做個畏縮的孬人,只是深知孫子冷然之中的猛爆烈焰有多麼的恐怖。

  「呵對,對啦!過程不重要,結果才要緊啦!你和喻兒結婚了,又得到一個超棒的兒子,這是取好的結果啊。至於你們倆夫妻還沒戀愛就先生子、結婚,也挺特別的嘛,現在談戀愛也不遲嘛,比新新人類還要高悍喔!」單雍連忙陪著笑,畢竟暗地裡「設計」自己孫女兒和男人親熱是一件很難啟齒的事,為老不尊的臭名他擔當不起。

  「你們兩位老人家倒是很難得理念一致,並且槍口也一致。」

  黑楚樵冷冷的笑,言下之意使得黑晉和單雍低下頭,忐忑不安的猛扒白飯往嘴裡塞。

  單戈不解,他完全聽不懂三個大人所談論的事,但是黑楚樵說他只是一個「意外」?難怪黑楚樵對他沒存一點兒父子溫情。

  很好!既然黑楚樵這麼絕情,他也可以很明白的拒絕承認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和他相依靠的母親……

  夜半三更,黑楚樵下樓來煮杯咖啡,黑晉倒像是神算似的早已待在廚房裡等他,並且小聲的囑咐——

  「噓!寶貝孫子,你和我的寶貝孫媳婦有沒有勤快些『做人』?趕緊加油,否則親家公要跟我爭單戈,所以你們倆夫妻最好多生幾個,讓我們倆老平分!」說完即刻閃人。

  啜飲濃香黑咖啡的黑楚樵,面容上泛出一股極壓抑的悲哀之色,他待了許久才上樓去。

  大床上的單喻已經沉沉入睡,黑亮長髮披散在枕邊的她看起來無邪又脆弱。

  黑楚樵的心隱然一糾,他多想傾盡十年來的相思,但是倨傲的偏執個性使他很難以真性情對待她,就怕愛得太烈,傷會更深切。

  「喻兒……」他低吟了一聲。這兩個字一直霸佔他的心底,一直固執的折磨他的癡迷。

  上了床,他緊緊摟抱伊人軟纖如綿絮的身子。

  柔情溢滿心間,他漸漸地入眠。

  早已夢醒的單喻一動也不動的任由黑楚樵將她抱個滿懷,然而淚水卻像決堤的壩子不斷地湧泄,濡濕了腮畔清頰。

  他們已經結婚兩個半月了,但這些日子每個夜晚,他對她都是冷淡的高傲姿態;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冷嘲熱諷,她幾乎快被逼瘋了,可是夜半驚醒的時候她卻發現他都貼緊著她的身子,仿佛是她的守護天神似的呵疼著她。

  他究竟是愛她,還是恨她?

  輕合眼瞼,單喻無言的呐喊,心中祈求上天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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