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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可以派兵士們保衛我的安全啊!」

  「這麼吧,我陪你一同回你的家鄉,不過你必須應允,接受我的賜封。」

  「成為怒後?」左右衡量了下,綿綿點點頭,「可以,咱們一言為定!探望娘親以後我一定再一次披戴鳳冠霞帔。」當上怒後又不是可憐的事,只是必須端端莊莊的母儀天下。

  唉,唉,這就是她仇綿綿的命吧。

  邵邊野和綿綿輕車簡從的由怒國來到大唐中土,韓刁方隨侍護衛,苗金兒貼身照料著。

  「大王……」苗金兒輕啊了聲,忙不迭更改敬稱,「邵爺,咱們已經到達廣安,先暫居客棧或是直接往官驛站去?」

  「綿綿思親心切,先到她的老家瞧瞧,這兩匹馬你們兩人先帶去食秣草,馬兒需要休息。」

  綿綿可開心了,她附和著夫君的話,「韓侍護,苗金兒,你們到小太白客棧整理行囊,我和怒王可以安排我們自個兒的。」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邵邊野笑眄著他這俏生生的妻。

  「敢問愛妻大人,我們應如何『安排』?」不是思親心切、刻不容緩嗎?

  「咱們先逛逛走走。廣安可好玩了,每一樣小吃食都叫人垂涎三尺;至於探望娘親,明兒個也不遲。」

  「都是你的理。」歪理!然而寵溺愛妻的他無能拒絕。迢迢千里路,他都為她走了,何況是陪她逛逛市井街巷。

  倘若怒國百姓認為他是怠忽職守的昏君,他只有汗顏,只願愛妻一展歡顏。

  綿綿把自個兒的小手伸放在他的大手裡,興高采烈地往最熱鬧的街道走去。

  睞著嬌妻一蹦一跳,像個受困許久的小飛鳥似的雀躍不已,他不禁揚起笑弧,她的歡樂愁苦無一不牽動他的情緒。

  「這響鼓挺好,夫君?」她仰望他的無儔俊美。

  身為首席寵妻代表的邵邊野自然是掏錢買下響鼓。

  「這糖果子……」她的話未完,一支糖果子已經遞到她的另一手。

  「有夫君真好!」她發自肺腑的笑言,她是個感恩的人。

  「這還算是有良心。」他感到飄飄然,得妻若此,夫複何求?

  綿綿仍然由衷地接續著,「如果多幾個夫君不是更棒了嗎?」

  得妻若此,是福抑或禍?幸好他的武功和自製力皆為一等一,否則一定被她氣得嘔血!

  「你這一世註定只有我這一個夫君!別妄想了,哪一個男人膽敢和我搶奪,就等著進棺人殮。」

  「小氣。」她輕啃糖果子,啐他一句。然四周一道又一道的特殊眼光令她不由自主地依偎向他。

  他注意到了她的惶然,「為什麼低下頭?」

  「以往我常低著頭走路,因此常撿到碎銀子。」

  「為什麼?你在躲避或是害怕?」是因為突然集聚在她身上的指指點點?

  「沒啥!」她吸吸酸澀的鼻子,勇敢地揚起一抹要哭不哭的笑。

  「黴運奴?哇你們瞧瞧,她就是仇家的女兒,那個威力嚇人的黴運女。」

  「咦,她不是被轉賣到長安了嗎?又回來了啊,她身邊的男人好高大好俊哪!」

  「巴上富貴漢子嘍!喏,瞧瞧,她也變得豔亮有光彩了!」

  三姑六婆和四叔七公的碎嘴令綿綿更加局促不安。邵邊野將她擁摟著,冷厲的寒芒輕輕一掃,眾人紛作鳥獸散。

  「綿綿……」他憂心忡忡,惟恐她受了委屈。

  抬起螓首,她努力地咧嘴笑著,「沒關係,我早已經習慣了,而且我現在已不是讓人賣來賣去的奴兒,對不?」

  「你是我捧著手裡,疼在內心裡的愛妻。」

  她笑逐顏開,不再傷懷,「是的,我是可以享盡一切榮華富貴的好命女。」

  仇府。

  近親情怯呵,綿綿依偎著夫君,在花廳等待總管通報。

  他笑了,「是見你的娘親,我的岳母大人,不是洪水猛獸。況且你連那五隻老虎都能不費吹灰之力的馴服了。」

  「娘親似乎把她敗完的錢財又掙贏回來,這府邸的奴僕至少有三十個人。」

  幾名奴婢走進花廳,上茶。尤一花也隨後趕到,她仍是膚如凝脂的雍容貴婦樣。

  「娘親……」

  「綿兒……」

  邵邊野好笑地看著這一對久別重逢的母女——

  綿綿一邊嚶泣,一邊聲聲呼喚地奔向前,美豔無雙的岳母大人則是由玄關處以驚人之速沖跑過來,女倆緊緊相擁,涕淚相濡。

  倘使衝撞力不當,母女倆恐怕跌個大跤。這應該是感人的畫面,然而他忍俊不已地逸出朗笑。

  三十余歲的尤一花擦擦淚,問著愛女,「這男人是你的……」

  「夫君。也是您的女婿,半個兒子。」

  上下打量,良久後,尤一花滿意地直點頭,「好、好,他比你早死的爹還要出眾,怎麼瞧都是有出息的龍鳳。」

  邵邊野微一躬身,行禮如儀。

  「岳母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領情了,咱們賭場混的豪氣兒女都是不拘小節!」尤一花大咧咧地招呼著。

  各自上座後,尤一花也不免歎道:「綿兒終於還是嫁人了,時光荏苒,歲月催人老啊。」

  綿綿含在口裡的茶水差點噴出,她噘高唇兒,「什麼叫作終於,好像我是嫁不出閣的姑娘,難道邵邊野娶我為妻是他最錯誤的決定?」

  「怎麼電生起小心眼來了?」

  「娘,您想念我嗎?」

  「想死了!你可是為娘的骨血至親。」

  綿綿完全的釋懷了,「我就說嘛,您是不得已之下才賣了我。」

  「唉,賭場的人硬要拿你來做抵押品,是為娘的不該,讓你被賣為奴、為婢已經自責不已、萬般不願,沒料到還害你成為人人說嘴的黴運奴。」

  「羌大嬸說我是黴星轉世,是我讓您的賭後名聲沒了。」

  「嘿、嘿嘿。」尤一花開始尷尬,也開始猶豫。

  「娘,聽總管說這一年多您又征服各,大賭場,所以咱們仇府又成為廣安城裡的大戶了?」

  「呃、好、好運啦!」不說還好,這一說她的圓潤面頰不禁垮下——

  自從賣女為奴之後,她的好賭運神跡似地又來了,十賭十贏,逢賭必當王。這一年多的日子多麼順利暢意啊!說真格的,她無法不相信女兒的殺傷力可是凡人不可抵擋。

  她冒昧一問:「女婿啊,你和綿綿成親後有沒有受災承罪啊?」但願老天垂憐,她真怕綿綿被休離,更擔心殃及無辜。

  邵邊野瀟灑回答,「綿綿是我一世情愛,即使她是黴運妻,仍必須與我廝守;況且怪力亂神的荒唐傳聞只是巧合,我對自己極有自信,即使綿綿是黴星轉世,也無法影響到我。」

  尤一花聞言,淚如雨下。

  「好感動……」

  綿綿忙著吃桌上花糕,直到她掃完一小盤之後,尤一花仍是哭得驚天動地,欲罷而不能。

  玄關外擠滿下人。

  「娘!」吃完了糕點,更有力氣閑嗑牙。「女兒嫁了好夫君,您的喜極而泣也太可怕了吧。」

  尤一花抽抽噎噎,老半天她才能發言,「這女婿太難得了,為娘汗顏啊,因為娘剛剛正暗暗琢磨著是不是要讓你住在客棧裡……」

  「為啥?何必花銀子,咱們仇府又大又舒適,而且咱們娘倆可以多點兒時間說說體己話。」

  「哎,為娘不得已啊!綿兒,娘現下手氣正好,賭運也旺得不可思議,娘擔憂如果你在府中住下,被你帶了黴運,又要輸光,挨餓受凍。」

  綿綿無言以對,畢竟被她黴運的人多如辰星,即使那只是他們自個兒的流年壞所造成。

  邵邊野立刻走向愛妻,心疼地哄著自艾自憐的她。他的厲眸斜眄,尤一花被他這麼一瞥,嚇得如坐針氈。

  「女婿啊,別氣,我是愛綿兒的啊,只是咱們可以琢磨出一個較為得利的相處之道,仇家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敞開,但是如果我的運勢又走跌,這風光,這富貴豈不是如雲似煙?」

  「岳母大人既有所忌憚,小婿帶著綿綿立即回怒國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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