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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老天!完全不可否認,他還愛著她,深深地愛著她。縱使褚黑蠍的殷殷告誡猶在他耳邊,他仍不能背叛他自己的心。

  他心驚地丟下槍枝,迅速離床。

  黑熾穿起自己的衣物,他丟下方舞轉身奪門而去,他不能再待在這裡,連一秒都不能,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再愛她一次。

  霧都的氣候總是這樣灰的,整座城市無時無刻都像染著憂鬱的紫色,讓人心境無法開朗。

  方舞坐在精品店中,整個早上,她已經喝了三杯咖啡,但她的精神依然無法振作,她的心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陰暗無光。

  甯維毅出現的時候,方舞正在啜飲她的第四杯咖啡,希冀咖啡因能稍為振作她的精神。

  「維毅?」方舞心中打著問號,她都回來一個月了,甯維毅怎會現在才想到要來找她?

  「小舞,我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甯維毅遞上一束鮮花,眼中寫著濃濃的歉意。

  在臺灣開完會後,他又和生意上的夥伴到日本打高爾夫,借此結識日方名流,回倫敦後,他又忙了幾天,昨天無意中從他秘書口中得知方舞的精品店已經重新營業,因此今天早上他一處理完公事,便迫不及待地趕來看方舞。

  「你根本沒有錯,又何來道歉之說呢?」方舞收下花束,淡淡地道。「我請你到『魯曼濃』喝咖啡。」

  方舞翩然拿起擱在椅背的大衣,鎖了大門。

  「小舞——」甯維毅有絲怔然,他以為方舞會很激動,畢竟是他在無心中害了她,但她卻是那麼平靜,這份平靜讓他感覺到極為不尋常。

  他們步行到「魯曼濃」,那是一家頗有風味的意式咖啡坊,不是假日,客人不多,氣氛寧靜。

  「小舞,你為什麼會在玫瑰酒店上班?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告訴我,或許我能幫幫你。」甯維毅真誠地說。

  那天方舞被那個冷酷的男人帶走之後,他曾向酒店裡的人打聽,而後得知那名男人是酒店負責人,而方舞則是那名男子的現任情婦。

  當時他震驚不已,然而更叫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們告訴他,方舞居然是玫瑰酒店不久前最紅的陪酒小姐。

  他萬萬沒有想到對他宣稱要到北歐去旅行的方舞,會輾轉跑到臺灣當酒店小姐,因此他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方舞遭遇到什麼困難,他絕對會盡他所能幫忙的。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方舞攪動著咖啡,美麗的星眸微有苦澀。「我現在生活很平靜,那些事我不想再提。」

  看著她,甯維毅直截了當道:「小舞,如果你不告訴我,那麼我會去追問秦小姐,直到我知道事情真相為止。」

  甯維毅展現了一股他平時少有的強悍之氣,因為他認為事端因他而起,他就該想辦法解決,他不願做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你……」方舞沒轍的看著甯維毅,她不願告訴他真相,但她更不願他去找秦芷商。

  「告訴我吧,小舞,我是真的想幫你。」甯維毅懇切地道。「我想,我闖下了無法彌補的大禍,如果你什麼都不對我說,我會更難過的。」

  她垂下眼瞼,緩緩地道:「其實秦姨並不是我的親阿姨,她是收養我的人,也就是所謂的義母。」

  此時對甯維毅吐露實情,對她來說是困難的,但,現在的她真的很脆弱,她需要個人來聽她講講話,否則她怕自己會崩潰在昨晚黑熾那瘋狂的行徑裡,也怕自己會因為太思念黑熾而失心。

  「難怪我覺得你們之間並不親。」甯維毅恍然大悟,他雖然時常聽方舞提起秦芷商,但她所流露出的語氣卻和秦芷商很生疏,是尊敬,但不親昵,總有著遠遠的距離感。

  方舞輕聲道:「秦姨非但收養了我,也為我報了父母的大仇,因此我很敬重秦姨,她也是我這一生最感謝的人。」

  「你父母的大仇?」甯維毅挑起眉毛。「這話怎麼說?」他有絲驚訝,他真不知道加諸在方舞身上還有這些恩怨情仇。

  「是的,我父母的仇。」她緩緩點頭,想起早逝的雙親,她不由得有絲喟然。「當年我父母被合夥人所害,破產自殺而死,而淪為孤兒的我,幸好有秦姨收養,否則現在我只是孤兒院那不受注目的一名小孤女罷了,絕不會有現在這般的好日子可過。」

  「秦小姐確實仁善,一個年輕女人居然願意收養一個孩子,負起撫育的責任。很令人欽佩。」甯維毅地贊許地說。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很敬重秦姨。」她看著甯維毅。「況且,秦姨非但只收養了我,她還布計將陷害我父母破產自殺的奸人也逼至絕境,讓他的兒女也無家可歸,這份恩我無以為報。」

  「你能遇到秦小姐,那真是你的幸運。」他可以想像當年的方舞有多淒慘,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對她呵護備至的雙親,那份痛楚幸而有秦芷商的愛心來化解,否則,小小的心靈肯定受不了。

  她苦笑了下。「雖然是我的幸運,但也正是我痛苦與矛盾的開始。」

  甯維毅不解的看著她。

  方舞半眯起了眼,她微微將頭抬高了一點。「秦姨有一個她至死都不會原諒仇人,他叫褚黑蠍,而褚黑蠍有四個義子,其中一個最年長的叫黑熾,就是那天在酒店裡,你看到的那個男人。」

  於是,她將秦芷商和褚黑蠍之間的愛恨情仇對甯維毅傾吐,說出她不得不受命親近黑熾的事,因為她欠秦芷商的太多了,她無以為報,這是她唯一可以償還恩情的辦法。

  聽完,甯維毅的神情凝重起來。「你還愛著他——黑熾,對不對?」

  他終於知道他在玫瑰酒店裡叫住方舞是替她惹了什麼麻煩了,他真的自責死了,都是乍然相逢的喜悅沖昏了他的頭,為什麼當時他就不會稍稍察言觀色些呢?害得方舞如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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