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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西雙登時淚眼婆娑,「為什麼?」

  這和她印象中的他不一樣啊!她記憶中的宮拓既冷靜又完美,渾身的自信與風采,他是人中之龍、天之驕子啊!「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西雙,宮拓之所以看淡自己的生死,是因為你啊!因為你離開他了!對他而言,幸運活著,你也不在他身邊了,既然如此,他是生是死也沒多大意義,西雙,你瞭解嗎?這就是宮拓對你的感情啊!對他而言,你的存在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嗎?」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難以置信的西雙傷心地將哭濕的臉龐埋進掌心裡。

  宮拓不愛她呀,他心中沒有她!因為他從來沒有開口和她說過什麼……

  悠舒起身,歉然地望著她,「我能說的、能做的也不多,希望他能夠早日蘇醒,還有,你別累壞自己了,西雙。」

  聽著悠舒離去的腳步聲,西雙緩緩自掌心中揚起淚濕的小臉,癡癡凝望床榻上的宮拓……

  是因為這樣嗎,宮拓,你是因為我離開你身邊了,所以不願意再醒來嗎?傻瓜呵,宮拓!

  她心疼地撫上宮拓瘦削蒼白的臉龐,他的神情好安詳、好寧靜,給她一種錯覺,仿佛他就會這麼沉睡下去,再也不會醒來。

  腦中像是閃過什麼念頭,伸手抹幹淚水,她拿起行動電話撥下一串號碼——

  「何律師,我是西雙……這一段話麻煩你幫我錄下來,是的,很重要。我決定接受宮拓遺囑裡的財產。另外還有一件事,如果我死去了,我名下的所有產業除了十分之一交給我的外婆之外,其餘的部分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是的,這就是我的遺囑。」

  掛掉行動電話,西雙將臉龐偎靠在宮拓的旁邊。

  輕輕撫摸他的臉,她淡淡噙起一抹樂笑,「我也學你將事情處理好了,你決定什麼時候要醒呢?宮拓。」

  溫柔觸摸著他蒼白的臉龐,她伸長了頸脖在他的額頭上、眉宇上、高挺的鼻樑上和乾裂的嘴唇上,印下一串串輕吻。

  「宮拓,如果你不打算醒過來……那麼就由我去陪你吧!」

  宮拓的世界好悠遠……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無妨,沒什麼關係。

  反正不管自己在什麼地方,他惟一能肯定的事,就是這裡絕對沒有西雙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費心去思索自己身處的地方究竟在何處?

  好像有人在擦拭他的身體……溫熱的毛巾撫過他的胸膛、擦過他的臂膀……這人是誰?好溫柔的手……

  有人在他身邊說話。說什麼?這聲音好熟……像西雙!

  不,不可能的,西雙不在他身邊,忘了嗎?

  她現在應該在彰化她的外婆家,應該在聖坦企業上班了,自己出事前的那一晚,不是才和聖坦企業的董事長確定過她的工作與職位。忘了嗎?沒什麼好擔心的,他都安排好了。

  那是什麼?前頭好像有一道閃動的光芒在召喚他。宮拓冷冷地看著,直到那一道光芒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溫暖……那裡究竟通往什麼地方?

  好溫暖,他想去看看。

  邁開了腳步才想走,他卻突然感覺到仿佛有人在親吻他,好溫柔、好眷戀的模樣,順著他的額頭、眉宇、鼻樑……

  是誰溫柔地吻著他的唇?

  宮拓停下了腳步。

  忽然間,一個他好熟悉的輕柔女聲緩緩響起,穿透了層層迷霧,直達他幽恍的腦海中——

  「宮拓,如果你不打算醒過來……那麼就由我去陪你吧!」

  是西雙!

  病房裡,一群人惡狠狠的瞪著西雙,有幾個人甚至激動得巴不得想將她一把掐死。

  「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個身份不明的死丫頭不僅要接受宮拓的遺產,甚至還立下遺囑要將這些錢捐給慈善機構?!你以為你是活菩薩轉世啊?」

  「姓西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宮拓留給你多少錢?十億啊,新臺幣十億元啊!捐給慈善機構,你腦筋有問題是不是?嫌錢太多就還給我們,我們才是宮拓的親戚兼希爵集團股東,說到底我們每個人都比你有資格收下這筆錢,」

  面對眾人的叫囂怒駡與惡狠瞪視,西雙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站在宮拓的床榻邊,不給眾人一絲回應。

  「你說話啊,賤丫頭!」

  一個人的失控怒吼挑起了另一個,此起彼落的咒駡聲在病房裡不絕於耳。

  相形於病房裡將近一、二十人的激動咆哮,西雙的冷靜倒顯得有些冷眼旁觀。

  「我已經將自己遺囑的內容詳細傳達給何律師,方才也正式簽署過相關文件,一切都已成定局。」

  「你莫名其妙的立遺囑……該不會是想為宮拓殉情吧?」

  西雙不予回應。

  場面當場又激烈爆發,「不管怎麼樣,宮拓這筆錢我們一定要討回來!你要殉情那是你的事!」

  「不……不准……」

  一聲微弱得幾乎讓人忽略的粗嘎嗓音驀然響起。

  那聲音離西雙好近,近得幾乎讓她當場驚跳起來!

  猛然回頭,看見床榻上的宮拓顫抖地移動手指想勾住她的手腕,一個個破碎的字句從他乾裂的嘴唇中囈出。

  「宮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西雙的淚花登時驚喜地飄出眼眶。

  「我……不准……你……死!」

  他的手指好不容易勾住她的手,他咬緊牙關,撐起虛弱的身體,說什麼也不願再放開她!

  西雙一改方才的冷靜倔強,當場哭倒在他身邊,「不會了、我不會了!因為你已經醒了,宮拓,你終於醒了!」

  和剛才的冷然態度大相徑庭,她伏在愛人的身旁不顧一切的痛哭,像是要宣洩這近兩個月來心底刻意掩藏的恐懼與憂慮。

  宮拓醒了……是不是夢?她是不是在做夢?

  「何……律師,叫他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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