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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中原眾人驚怒交加,見白骨教如此囂張,無不恨得幾乎咬碎牙根。

  覺遠大師吐了聲佛號,道:「呼延施主不嫌勝得不大光彩嗎?」

  「自古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日一戰,足見上天助我,爾等更應趁早歸順,否則,冷清寒就是活生生的前例。」

  「不錯,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但你以為今日能生離此處嗎?」語聲平靜而森冷,其中盡是追人的寒意與刻骨的仇恨,楚落塵目光空洞,緩緩起身,手中七支銀針同時紮向自己周身七處大穴。

  「楚公子,你做什麼?」顏含情發出驚呼,她從未看見過他這種表情,那是一種絕望,憤恨至極處後反歸於平靜,沒有了溫暖常掛嘴角的笑,而今的他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空洞而沉寂。

  一步一步——他向呼延競雄走去,逐漸的,他的臉色由蒼白轉向透明,連肌膚中的脈絡都隱約可見,為他的絕美容顏更添詭異之色,他滿頭長髮無風自起,發帶輕聲斷裂,衣袂獵獵作響,他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索恨的魔。

  呼延竟雄的臉色變了,他倒退數步,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無定無思,又是無定無思。」這部功夫練至登峰造極之時,最顯著的特徵即是人會如冰似水般瑩澈,難道眼前之人已練達無定無思第十二層境界了?

  沒有感情的勾動嘴角,似笑非笑之間,楚落塵衣袖一拂,慕容雲飛懸掛腰際的一柄劍淩空出鞘,左手微微一引,劍身握於他手中。

  「殘月如勾」、「平林新月」、「月華如水」三式齊出,結成一道浩大的光柱,向呼延競雄周身罩去,同時右掌劃出一道光弧,化出千百掌花拍向他。

  呼延競雄月輪方才舉起,已覺周身生起陣陣割裂似的痛,狂吼一聲,又是千百掌擊在身上,他身體震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風雨雷電四大護法及座下六星要救已是不及,只得同時舉起刀劍向楚落塵攻去,楚落塵目光一黯,長劍脫手而出,當胸穿過呼延競雄身體,如野獸垂死的哀嗚聲響,呼延競雄霍然倒地,死不瞑目。

  刀光劍影之中,楚落塵雙掌翻飛,只數招,十數柄刀劍盡數埋入白骨教眾人體內,無一倖免。

  中原武林怔怔的看著這突然的變化,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覺遠大師回過神來,雙手合十一禮道:「公子為中原武林化解一場災劫,老納感激,天下武林共披德澤。」

  眼神空洞而迷惘的楚落塵輕輕一笑,似是不知覺遠在說什麼,逕自行至崖邊,喃喃道:「寒兒,你可看見,我已為你復仇,你等我,很快我會來陪你,很快。」

  悚然——驚,顏含情叫道:「不可以,楚公子不可以。」她搶上幾步,欲去拉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勁力所阻,無法近他三丈之內。

  在場諸人均已明瞭他將做什麼,卻無力阻止,也無法靠近,只看見那抹白色人影帶著笑容躍下絕崖。

  驀然,山道上一道紫影快逾流光,後發先至,幾乎同時躍下,一把抓住楚落塵的腰際,微一提氣,飛身上崖。

  那是一個紫袍男子,擁有雍容高貴之氣,看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他微一揮手,楚落塵身上七支銀針悉數振出,同時又封住楚落塵周身十數大穴,並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給他服下。

  怔怔的望著紫袍人,楚落塵目中有淚,微一咬牙,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開口道:「師父,你……為何不早些到……」他喉頭一甜,鮮血不斷自口中湧出,顯得分外的淒豔。

  他這一開口,眾人方知原來紫衫人竟是被稱為當世第一奇人的柳飄絮,紛紛上前施禮。

  柳飄絮頷首還禮,同時不斷運氣護住楚落塵心脈。他竟然用了逆天大法,此法雖可激發人的潛力,使他足以運用任何他知曉的武學,但施術之後,必定經脈寸斷而亡,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方法。想來能令他如此失常的也只有冷丫頭,難道說……他不願再想下去,更不忍苛責他,只是長長歎息一聲。

  楚落塵已在柳飄絮懷中暈厥過去,施行逆天大法之後的痛苦陣陣向他襲來,縱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心依舊緊蹙。

  第八章

  兩年後

  江湖中殘月樓是一則傳奇,它在冷清寒手中崛起,縱橫武林,翻雲覆雨前後不過短短三年,及至華山一役,冷清寒墜下絕崖,幾乎每個人都認為殘月樓必定分崩瓦解,破敗消亡,卻不料兩年來它反倒更顯壯大,繼續維持執黑白兩道牛耳之勢。

  傳說今天殘月樓當家是一名書生,傳說他有著絕美的容顏,曾用逆天大法奇跡般的打敗西域強敵卻活了下來,傳說他與冷清寒有山盟海誓之約,太多太多的傳說使殘月樓蒙上一層神秘,但真正見過殘月  樓當家的人卻寥寥無幾。洛陽大道上,兩人兩騎在第一酒樓「會仙樓」門前停下,司徒無憶俐落的下馬立于地面,司徒平也隨之躍身下馬。

  小二滿臉堆笑,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小姐,請。」

  司徒無憶沒說什麼,逕自進了樓。

  司徒平向小二道:「我們兩匹坐騎好生照看了。」不待小二稱是,也匆匆跟進。

  兩人包了一獨門獨間的雅室,隨意點了幾樣小菜,司徒無憶慢慢的吃著,默然無語,席上一片寂靜。

  耐不住沉悶的司徒平道:「無億,此次爹派我們去殘月樓擄人,你可有把握?」

  他是個長得極英俊的年輕人,劍眉星目,眉宇間有著自負的驕狂,也隱隱有股輕佻的邪氣。

  沒有看他,司徒無憶細品面前的佳餚,不發話搭理。

  「無憶,為兄的在與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司徒平提高聲音。就是這個樣子,打從兩年前娘救她回來,她就對他愛理不理,他是她義兄,而且將來會是她夫婿,她怎能這樣忽略他,想來便有氣啊,但不可否認,正是這種清冷的氣質勾起了他的興趣,使他有征服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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