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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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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少爺回來了?你家少爺不是一直都在這兒。」慕容華衣笑駡道。 自從朱棣登基,夢無痕便退出朝堂,避居天涯穀。而夢府諸人,也跟著他來到這裡。 夢無痕卻霍然站了起來,「是無憂嗎?可是無憂回來了?」 「是,是娘娘回來了。」夢愚氣喘吁吁地點頭,眼角隱隱已有淚水。 「她身邊——可有人陪著?」夢無痕遲疑地問。 「有,皇——皇上陪著呢。」夢愚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改不了口,依然稱朱允炆為皇上。 「好了,杵在這裡做什麼?夢愚,他們如今在哪兒?還不快帶你家少爺過去。」慕容華衣提醒道。 「是。正在花廳呢。」夢愚道。 「穀主,少主回來了,少主他回來了。」遠處,一名綠衣婢女提著群擺,邊跑邊叫。 「什麼?易影也回來了?」夢無痕又驚又喜。 「是,正在花廳等著呢。」綠衣婢女笑盈盈地道。 「花廳?皇上和娘娘也都在花廳呢。」夢愚驚道。 慕容華衣眨了眨眼,暗叫一聲不好。 段易影曾一度想奪取朱允炆的皇位,意圖稱霸天下。而夢無憂,則利用他的野心,令他與朱棣兩人互相牽制,以保全丈夫的權位。 如今這兩人正面對上,只怕有得好鬧騰了。 慕容昕看了看夢愚,又看了看綠衣婢女,手中紅帥移動,直逼黑棋中宮。 只聽「答」一聲,棋子落下,少年搖頭晃腦地道: 「王對王,死棋!」 匆匆趕到花廳,只見滿地花瓶盆景倒了一地,淩亂的屋子裡,黑衣男子氣定神閑地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喝著婢女送上的香茗。 見到夢無痕進來,黑衣男子放下杯盞,站了起來,「——師兄。」 「你回來了!」深深地望著他,夢無痕微笑。 闊別了三年,段易影仿佛變了很多,又仿佛什麼都沒變。依然是桀驁的眉睫,少了年少時的躁動,多了由歲月粹煉出的凝練。 「回來了。」段易影點頭道。 「還走不走?」 靜默了一下,段易影道,「過幾日就走。」 「為什麼?」夢無痕蹙眉。 「天涯穀是你的。」段易影抬眉一笑,道,「而我的基業,在關外的萬里草原。」 「這些年,你一直在塞外?」 「三年來,我遠走大漠。那裡草原遼闊,牛馬成群,民風驃悍卻又淳樸。天湛藍湛藍,時而可以看到雄鷹掠過,盤旋空中。」 頓了頓,望著夢無痕,道,「策馬飛馳在草原的時候,我才知道,天下間竟有如此開闊的景致。於是我留了下來,經過這些年的經營,雖稱不上稱霸塞外,卻也算坐鎮一方。」 「你覺得快樂嗎?」對上他的眼睛,夢無痕道。 「很暢快。」段易影抬眸,「比起江南,那裡沙塵太多,風太大,天太冷,但那卻是我要的生活。」 「我明白了。」夢無痕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歎道,「天涯穀畢竟還是留不了你這只鷹。」 「你不問你的寶貝妹妹?」段易影挑眉問道。 「看這一室的狼藉,就知道她和你大鬧一場後,被你生生氣走了。」夢無痕苦笑。 「我本不想氣她。只不過看見朱允炆那廝,我就有氣。」好好的皇帝,被他當成那個樣子,卻偏偏師妹還要護著他,與他這個師兄作對。 真是氣煞人了! 「無憂嫁了他,自然為他設想。何況他以仁德治天下,也可稱得上明君。只是生不逢時罷了。」夢無痕淡淡地道。 「你畢竟也是護著他的。」段易影歎了一聲,遞了塊物什過去,道,「這是師妹臨走前讓我交給你的。說是等我這萬人怨走了,她再回來見你。」 夢無痕失笑,伸手接過。 那是一朵玉制的蓮花,通體瑩潔,流轉著溫潤的光華。 「這一池子的蓮花,是我剛入宮的時候親手種下的。」 「從前每次蓮開,我都會邀哥哥入宮賞蓮。」 「趕明兒我差人折些蓮藕,給你們送去。」 望著手裡的玉蓮,一時間太多的回憶湧上心頭。夢無痕閉了閉眼,道,「她可是——不怪我了?」 「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從他身邊走過,行至門口的時候,段易影停了下來,回頭道,「我也沒有。」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夢無痕恍惚了一下。 依稀間,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輕柔地說道:「他們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可以放心了。」 反握住她的柔荑,他亦微笑,「是的,我可以放心了。」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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