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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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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口乾舌燥,於是立刻張嘴喝了。一杯水下去,火燒般的嗓子得了滋潤,好受許多。再次抬眼,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只見一個青年男子正靜靜站立榻前,竟是多年未見的熟悉容顏。 「恩……恩師。」荊孝儒激動地叫道,手指驟握成拳,整個人掙扎著就想從床上坐起。 夢無痕按住他,安撫道,「沒事了,孝儒,臨安王府的人找不到這裡。你且好好休息,一切等養好傷後再說。」 「恩師,朱棣已經反了,各路諸侯都開始群集響應,連臨安王也要反了。再這樣下去,別說青河縣,就是京城也撐不了多久。恩師,孝儒求求您,回去吧,朝廷那邊,皇上和娘娘那邊,都在盼著您呢。」荊孝儒吃力地說著,目光卻好象點燃了火,熱切地燃燒著。 如今震遠將軍莫雲飛已死,朝廷再無足以抵擋朱棣大軍的將領。若是這時夢無痕回去,以他的名聲人望,不啻久旱甘霖,必能大振軍心,保得京城無恙。 避開他熾熱的目光,夢無痕淡淡道,「你好好休息,記得莫要勞神。朝廷的事情,皇上自有打算。」 「恩師——」 「切莫再多說了。」為他掖樂掖被子,夢無痕道,「青河縣目前你是待不下去了,而今京城大亂,等你傷好些了,我暫且安排你去江南,過一陣子情勢若好,你便重回朝廷,若是——」他頓了頓,接道,「你便帶著你妹子一起,尋塊清靜地方度日吧。」 心頓時涼了下來,荊孝儒掀了掀唇,道,「恩師,您是先皇封的太傅,執掌六部之首的吏部,朝廷內外多少人唯您馬首是瞻。如今皇上有難,您如何忍心袖手旁觀?」 眸中掠過一絲異色,沉默一下,夢無痕道,「孝儒,這幾年來,你盡心竭力將青河縣治理得井井有條,為的是什麼?」 「為報皇恩。」荊孝儒毫不猶豫地道。從前他只是一介寒儒,當今聖上卻給了他入仕的機會,他自當盡心竭力以報知遇之恩。 「你可知,有些東西比皇恩重上許多?」夢無痕輕歎一聲。 「恩師的意思——」 望瞭望他,夢無痕不再多說,逕自推門離去。 寺院的廂房很是簡陋。除了桌椅床榻之外,就是一具書架。 書架上堆滿了佛經,薄薄地積了層灰,想來很久沒有碰了。 夢無痕抽出一本,掭亮了油燈,展卷而讀。 「外道所說不生不滅,以生顯滅,滅尤不滅,生亦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不滅,所以不同外道。」 合上經書,夢無憂微微一歎,「佛曰,生即是滅,滅即是生,一切都屬無相。然而事到臨頭,又有多少人看得破?」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慕容華衣走進來,笑道,「看得破什麼?」 她手裡拿著一盤香氣騰騰的米糕,嵌著嫩紅的棗子,煞是好看。將盤子擱在桌上,她拿過那本佛經,草草翻了幾頁,又扔下了。 「這佛啊禪啊恁得深奧,你何必跟著攪和?如果人世間真如佛經所說,那恐怕人人都去當什麼和尚尼姑了,天下不大亂才怪?」 抿唇一笑,將米糕推到他面前,慕容華衣接道,「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來,嘗嘗看這個。餓了一天了,浩然樓裡也沒來得及嘗到美食,真是可惜。」 嘗了一口,夢無痕笑道,「你做的?」 「你知道我弄不來這些。是那位芸秀姑娘親手下廚做了,紅著臉托我幫你送來的。」似笑非笑的,慕容華衣道,「怎麼樣?手藝還不錯吧?」 「嗯,很好。」甜而不膩,入口香滑,可見是下過功夫的。 瞅了他一眼,慕容華衣道,「芸秀姑娘手巧,我可做不來這些。 「華衣,你這是怎麼了?」夢無痕失笑,道,「我怎的聞到一股酸味?」 斜了他一眼,慕容華衣扯著他的衣袖,道,「我有些悶,陪我出去走走。」 夢無痕微微一笑,隨她出了門去。 夜風乃大,尤其是在山上,樹葉子嘩嘩地響。 兩人一路無言,穿過林間小徑,不知不覺間來到後山一處平臺。此處地勢極是開闊,極目遠眺,端是月如銀盤,雲霧繚繞,望不見盡頭。 慕容華衣抱膝而坐,道,「沒想到青河縣外這麼一座不知名的山墩子上,竟然也有這種好地方。」 「這山連綿數百里,重巒疊嶂,向北直通天涯穀,哪是什麼不知名的山墩子?」夢無痕笑道。 「難怪你帶著荊孝儒一路直奔覺念寺。原來這裡已經算是天涯穀的地盤。來到這裡,他們算是真正安全了。」 以天涯谷的赫赫聲威,就算是臨安王也不敢輕撩虎須。何況為了個小小的縣令,得罪武林中最大的勢力,實在得不償失。 夢無痕淡淡一笑,在她身邊坐下,「臨安王總不至於搜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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