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斐燕 > 東籬隱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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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正全力對付吳超凡,段易影那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蘊內力的兩個字,生生震亂了她的真氣,她若不欲遭受自己掌力的反噬,就只有收掌。那樣深厚的內力,決不是她可以力敵的。 縱使來時便已知曉自己絕難有戰勝的希望,但直到這時,慕容華衣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如何的強大。在這樣的人手下,她沒有自信可以走過五十招。 「為什麼,為什麼要滅絕命門?」 慕容華衣正視著段易影,第一次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既然她不會擁有任何僥倖,那至少她要弄清楚是為了什麼。天涯穀向來不問世事,卻為何獨獨對絕命門出手?她不信他真是為了衛道而來,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絕命門迄今沒有人死在這裡,你的幼弟也毫無損傷。我要對付的不是絕命門,是你。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段易影淡淡地道。 他不愛殺人,對於絕命門中的門人,最多只是在重傷後關了起來,甚至最後為了省卻麻煩,索性用上了迷藥。倒是那些白道大俠,動輒便下殺手,好在終究被他制止。人,畢竟只能死一次。 「我很感激。」慕容華衣真心地道。 總壇被攻破,卻奇跡般地未死一人,這種事情說出去只怕沒有人回相信,但她卻信。因為段易影是那麼驕傲的人,驕傲得不屑於說謊,也毫無說謊的必要。 「你不必謝。因為我還是必須和你一戰。你也不必再問你得罪了誰,因為我不會說。」 「我明白。既然這一戰在所難免,我決不會推脫。」 慕容華衣定定地凝視他,「但我請求你保全絕命門上下人等,莫要趕盡殺絕。」 「好,我答應你。」 段易影震驚地望了她一眼,這個女子竟然用了「求」字。她本該是那麼明豔,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而此刻,為了她的下屬,她的親人,她竟然求他。心中一陣激蕩,他不顧白道諸人的反對,斷然地答應下來。 唇邊綻出一抹美麗而清雅的笑容,慕容華衣安心地道:「如此便好,我自當傾力一搏,成敗無悔。」 「請。」段易影肅然道。 不再說什麼,慕容華衣彎刀出鞘,溜起一串寒芒,刀如閃電,刀光閃動間,刀風急起,轉眼已向段易影遞出一十七刀。 段易影身形完全被籠罩在刀光之中,他隨著刀影在極小的範圍內挪移,看私已然被慕容華衣攻到毫無還手之力,但偏偏慕容華衣無論如何努力卻依然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 慕容華衣身法越來越快,刀法也越來越快。只看見漫天茫茫刀影,森森寒氣竟逼得觀戰眾人渾身發顫。 但就在這是,段易影伸手,指節就這樣輕輕悄悄地扣在刀鋒上,只聽得「叮」一聲脆響,那柄慕容華衣向不離身的彎刀已斷為兩段,刀影也隨即消失。 半截刀鋒夾在段易影兩指之間,而另半截彎刀依然留在慕容華衣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手。 慕容華衣鬢髮淩亂,微微地喘息。她望了一眼手中的段刃,忽然一笑,隨手便將它拋卻了。 她緩緩伸出手掌,她的手指細而白,纖弱而柔軟,就如同養在深閨的小姐的柔荑一般,但她的掌心指節處卻依然有著執刀弄劍後留下的痕跡。 她雙掌交疊,驀然輕飄飄地掠起,身形曼妙而靈動,但她出掌卻分外得緩慢,慢地令人幾乎可以看清她的每一個動作。 面對這樣的掌法,段易影反倒神色凝重起來。他閃身騰挪,處處避開慕容華衣的掌力。就這般閃閃避避間,兩人已拆了數十招。 忽然,段易影一個縱身,後退數尺,振臂一揮間,手中已多出一柄軟劍,劍光直若流銀一般,一瀉千里。 軟劍一出,情勢立變,慕容華衣變攻為守,竭盡全力閃動身形,卻依然不免被劍風掃到,轉眼之間,肩部,背部已破了幾道口子,鮮血絲絲滲出。 段易影目光一凝,一招「咫尺天涯」遞出,劍勢如虹,天地間似乎只看見這樣一劍,奪盡日月神光。 慕容華衣驚呼一聲,連變六七種身法,柔弱的身姿在風中直若垂柳一般,在這一劍之下更顯荏弱無依。但她卻依然避不開這一劍,她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是否還有人能避開這一劍。 這一瞬間,她感到死亡離她是那樣的近,劍鋒的寒氣幾乎透衣而入。 她竟忽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真的就可以這樣去了嗎?就這樣可以擺脫紛遝的世事了嗎?她緩緩地閉上眼。死亡的感覺,竟是那樣的解脫。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連七聲清脆的聲響過後,漫天的劍氣竟驀然消失了。那奪盡天下萬種風情的一劍,卻是真真正正地失了手。 那柄劍終究沒有透胸而過,當慕容華衣睜開眼的時候,只看見七截斷劍一一墜落地上,順著段易影的劍勢,竟重疊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小的銀垛。段易影手中只餘一柄光禿禿的劍柄,停在慕容華衣胸前三寸之處。 七朵桃花,就這樣弱弱地,柔柔地,輕輕地飄落,散在那七截斷劍周圍。淡粉的花,銀亮的劍,別有一番絕美的韻味。 段易影臉色一驚一變,目中閃過一絲異彩,冷冷一笑,竟灌注內力,以劍柄直擊慕容華衣。 任誰也沒有想到他竟會突然出手,慕容華衣想要躲閃已然不及,這一擊倘若當真擊中,只怕她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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