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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過雖然有許多不足,但我對大爺,不,對忍冬的心意,絕對贏過其他任何姑娘,忍冬需要我,我也需要忍冬,所以我不能離開他身邊。」

  「如果我有任何不好,您就儘管說,我會盡力改善;您是生養忍冬的人,我對您無比感激,很想多瞭解您,多回報您一點。」

  「忍冬被皇上欽點為樞密使了,這份榮譽也該歸於一手提拔他長大的您。因此請務必讓我跟忍冬留在府裡好好孝敬您一陣子,好嗎?就算一個月也好,如果您實在太不想見到我,等這一個月過後,我會立刻搬出去。」她說完,就立刻跪下,對嚴老夫人行一個大禮。

  嚴忍冬震驚地起身,「你這是做什麼?」他急忙想把春眠拉起。

  嚴老夫人的眼裡也出現動搖的神色,然而那絲動搖很快抹去,她冷冷道:「你不要認為這麼做就能讓老身認同你!」

  「小女不敢這麼想,只希望您能讓我們住在這裡一個月。」春眠抬頭堅定道。「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

  「裴春眠!」嚴忍冬不禁再度吼道。

  但是,春眠不理睬他,只是逕自跪著。

  嚴老夫人緊抿著唇,眯著眼打量她,只是短短片刻,春眠卻覺得像永恆那麼長,老夫人終於開口道:「就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們就給我滾出這個家,兩人都別回來了。」

  「謝謝伯母!」春眠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嚴老夫人這番話算不上任何歡迎之意,但她卻在其中感受到希望的轉機。

  春眠就此在嚴忍冬的老家住下了,因為還未過門,所以她住在客房裡,而隔壁房間就是嚴忍冬的姨娘——寶姨的臥房,寶姨是個和藹圓潤的中年婦人,比起始終態度冷淡的嚴老夫人,她反倒一下子就跟寶姨熟絡起來。

  由於剛上任政務繁忙,嚴忍冬幾乎是搬來隔天就沒法在家過夜,常常睡在宮裡或是軍營裡,每次難得回家,全家人便會圍著圓桌吃飯。

  嚴忍冬跟嚴老夫人幾乎是相對無語、一言不發,就只能靠春眠跟寶姨拚命說話來炒熱氣氛。

  這日,天氣燠熱,暑氣逼人,寶姨見嚴老夫人在庭院的涼亭裡一人獨坐著,便笑盈盈地上前搭話。「姊姊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來找我跟春眠聊天?春眠那姑娘知道很多江湖趣聞,說話有趣得緊呢!」

  「你跟她熟得真快。」

  「因為她還滿容易親近的,雖然缺少大家閨秀的氣質,不過很活潑。你瞧她才來這裡沒幾天,就跟園丁和廚房管事全混熟了……只是她真不會做菜,有點沒天分還是什麼的,教了好幾次都失敗。」寶姨回想起來不由得好笑。「好在家裡也不缺個媳婦來做菜。」

  「唉!妹子真的覺得這樣的媳婦會好嗎?在我看來是太粗野了。」

  「我覺得還不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姊姊還是別多想,多看看她的好處,當她是一家人對待,漸漸就會愈看愈順眼了。」

  「哼!不管我看得順不順眼都不重要,反正這個兒子早已不是我的孩子,他才不理睬我怎麼想。」

  「但是如果能和好的話,姊姊也會希望他們能繼續住在這裡吧?對我們兩個老人家來說,這宅子太空蕩了。」寶姨說著面露寂色。

  嚴老夫人也抿緊了唇,銳利的眼眸顯得哀傷。少了脾氣跟自己相反,總是溫煦爽朗的老伴,這十年的日子真的很難熬。

  「姊姊,所以給春眠一個機會吧!我瞧她這幾天一直主動找你攀談,你卻都頭一撇就離開,那孩子嘴上不說,但看起來頗為傷心。今天晚上不是要參加尚書左丞府慶祝後花園竣工的賞花宴嗎?帶她一道去吧!」

  嚴老夫人蹙起眉頭,到了這把年紀,她一點也不想費心重新與人建立關係,而且春眠欠缺上流階層的儀態。「帶她去只會丟臉,今晚去的都是些官眷或貴族,萬一突然叫她吟詩作對之類的,她能應付得來嗎?」

  「有我們在旁照顧她,沒事的。更何況,再怎麼說今後她可能會成為樞密使夫人,接觸這些社交場合也是應該的。」

  「我跟你說過好幾次,我不想再為忍冬那孩子打算什麼了,更別想要我照顧到他的媳婦。」

  寶姨有點不悅了,「你一定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那就我這做姨娘的來打算好了。我膝下無子,忍冬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再因為你的慪氣讓我三年看不到他,我可受不了,今晚我一定要帶春眠去。」

  「姊姊再這樣冥頑不靈下去,到時真的會無法挽回,你為何就不能坦白一點,承認當年的確做錯了呢?」

  嚴老夫人覺得胸口仿佛被刺了一刀般疼痛,她板起臉道:「你愛帶就帶吧!我累了,要先回房休息。」

  說完,她起身往廂房走,拋下寶姨一個人留在涼亭裡。

  望著她的背影,寶姨無限感慨,這對母子其實像得驚人,自尊心都高、個性都彆扭,誰都不肯先低頭,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會一輩子遺憾。

  歎氣歸歎氣,寶姨還是起身去找春眠,要她準備一下參加晚上的賞花宴。

  夕陽逐漸西沉,彩霞猶如火染似的絢麗,春眠和寶姨、嚴老夫人一起坐在馬車裡,正在前往尚書左丞府的路上。

  感覺到春眠特別的沉默,寶姨開口問道:「很緊張嗎?」

  「……是的,有點緊張。」春眠勉強扯出微笑。

  「不用擔心,有我和你婆婆在,你只要在介紹時微笑點頭就行了。」寶姨輕拍她放在膝上的手背。

  「是的,謝謝。」春眠感激地道。

  「……」坐在寶姨身側的嚴老夫人則寒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

  其實,春眠在緊張的事,恐怕寶姨和嚴老夫人怎麼樣也猜不到。

  當春眠一聽寶姨說晚上要帶她去尚書左丞府時,她簡直如遭雷擊,渾身像竄了一股熱流,腳也發抖了。

  之前她一直想見母親一面,甚至在聽說嚴老夫人跟尚書左丞府私交密切時,很想就這麼冒昧地跑來懇求嚴老夫人幫忙;不過最近發生太多事,與母親相見的事都被拋到腦後,她關心嚴老夫人跟忍冬能否和好的事都來不及,無暇去想自己的私事。

  突然一下子,去尚書左丞府變得這麼輕易,她又反倒害怕起來,這麼多年母親肯定不會認出她,但聽到她的名字一定會記得,母親會做何反應?

  難過?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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