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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她不知道,她的親衛部隊還在等她。她以為兵馬全由哥哥帶回去了。

  而且當初,就是為了對抗東邊的栗弋國、西驪才想和車茲同盟;現在,哥哥被軟禁,若是〗〗弋蠢動,那西驪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她的身子,不免打顫起來。她光顧著自己的榮譽,卻忘了更重要的事。

  一咬牙,她掀開衣袖,伸手到右手臂上取下金鎖片,綁上大鷹的頸子。

  「去奚斯韓的身邊吧!」輕聲吩咐,楚紜眼中,不免流露難以言喻的苦痛。「為了保護西驪,這四分之一的兵力由他運用,相信他會懂我的意思。走吧!」

  看她沉痛的目送大鷹消失在空中,一旁的朱邪子揚,氣急的甩頭離去。

  「該死!」因為擔心她的病情而自令郢趕回,可是,他卻親耳聽見,她的心裡,仍然想著西驪!原來那個她執意要取回的金鎖片,竟是西驪的兵權印符!

  一直以來,楚紜比誰都重視身為右翼提督的這份驕傲,他十分清楚,而為了讓西驪能運用她手中兵權,她甚至願意繳回兵符!她比步樂公主還在乎西驪存亡!

  這個認知,讓他好不容易沉澱下來的氣憤又竄了上來。

  幾天不見她,他的腦中始終縈繞著她的喜怒,眼前也盤旋著她的曼妙身影,而在同時,他的身子也炙熱的索求著她,渴望獲得解放。

  他是這麼想念她,但在她無私的心中,除了國與家再也容不下其他嗎?

  在離開她的這段期間,他曾經膽怯的想過,只要楚紜能這麼安分的留在車茲,他可以放棄報復的誓言,把她的一切欺騙,全化作過往雲煙;她若肯開口,就算要他立她為後,他也可以毫不遲疑。

  但現在,他知道,他要的不只有這樣。

  他承認,他非常不甘心,他惱恨即使成了他的人,楚紜的心裡仍舊不曾有過他存在。

  半年以來,他確實得到楚紜的依順,但那卻是迫於無奈;而他,不只要她委屈順從,更要她出自心底的臣服。楚紜在身為西驪右翼提督時,那份活潑、激烈、生氣昂然的另外一面,他也想得到!

  他想得到楚紜的一切!他絕不會放棄!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只想著他?

  但,若她怎麼樣也不肯將心交給他……

  「別怪我無情,納蘭楚紜……是你一再的拒絕我的……」

  就在微涼的秋風將起之際,車茲王宮來了客人。

  「燕河!」楚紜美目圓睜!怎樣也摸不清楚頭緒,妹妹出現所為何事。

  「多羅王有意與朱邪王和談,還請朱邪王看在西驪誠意上,再談同盟。」

  才多久不見,原本稚氣的燕河,變得沉穩莊重,甚至仍顯青澀的臉龐也輕施脂粉,感覺成熟許多。那改變不會是為了朱邪王吧?楚紜困難的想。

  朱邪子揚望了下楚紜略顯詫異的神情,便轉過頭,開始打量起燕河。

  「……由這麼美麗的使者前來,我確實感受了西驪的『誠意』啊!」

  一直以來,即使夜裡對楚紜溫柔備至,但在人前他卻依然冷漠的對待她。

  而那樣的朱邪子揚,現在卻不避諱的主動挽起燕河,比招待普通各國來使更為親昵的態度,將燕河請進後宮別苑。

  接著,她身邊原本寸步不離的侍女、突然全撤走,只留下楚紜一人。

  她其實大可走人的,反正,沒有人會再阻攔她。

  但是,莫名的焦躁不安向她席捲而來,逼的她一時喘不過氣,身體又開始不舒服;她只得告訴自己,逃跑的機會多的是,不必急於一時。

  那晚上,當她接獲茶木兒告知,朱邪王要在別苑過夜、不回寢宮時,楚紜在茶木兒前腳才剛踏出之際,突然覺得一陣暈眩,急忙攙扶著牆壁,避免自己倒下。

  不知何時坐回床邊的。楚紜才回復理智,驚訝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的衣襟早已濕透。奇怪,即使下雨,宮殿屋頂也不該漏水呀?抬頭向上望,確實沒滴水。

  那麼,哪裡來的水?發現又有水滴,楚紜舉起手背,在唇邊舔了一下奇怪的水……有些鹹、有些苦、有些澀……複雜的情緒一股腦兒的湧上心頭。

  一知半解的伸手摸摸有此一紅腫的臉頰,楚紜才發現,那是她自己的淚珠。

  母親死後,原以為自己早已哭幹的眼淚,原以為不可能會為自己流下的淚,竟然此時、此地,宣洩而出。這次,不是偽裝,也難以偽裝。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為了燕河踏入朱邪子揚的魅力陷阱,替妹妹的將來擔憂,卻是為自己失去他心中地位而感到難過。

  本以為自己對他,即使曾有欣賞、著迷,或許現在還帶著一絲絲喜歡、貪戀,但就算離開他,她也必然能堅強的熬過;他之於她,應該只是一個握有生殺大權的敵人罷了。可是,猛然明白,那一切,只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因為他仍舊對她無微不至,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

  現在,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她不在乎嗎?

  不知是自什麼時候起,她還是掉進了他的精心報復計劃中。

  她愛上了他。

  趁朱邪子揚固定處理政務時,楚紜拜託茶木兒,引見住在別苑的燕河。

  燕河雙眸略顯浮腫仿佛徹夜未眠,聽到姐姐來了,才急忙隨便按件單衣出來。但是,即使她怎麼遮掩,還是被眼尖的楚紜瞧見,她頸間的紫紅色淤痕。

  楚紜的心,為眼前這一幕而揪緊起來。

  「西驪的大家都還好吧?」楚紜意外地發現,經過昨晚一夜,她已經能夠不動聲色的寒暄自如了。即使是在朱邪子揚面前,她也不會再被輕易牽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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