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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現在可顧不得錢財、田地這等身外物。」晁玄鈺咬唇思量道:「全數脫逃是困難了些,若是化整為零,分批由各城門四散竄逃,應該會更快些。」

  「別說現下有宵禁,夜裡出入京城更須有皇子令符,否則無法通關。」與其說晁書霖小心謹慎的提醒女兒逃脫的難處,不如說他懶得放下現有權勢。

  能不逃最好,畢竟離鄉背井太辛苦。

  如果有法子解除大皇子對女兒的糾纏,那更好。但……有什麼事,能解除大皇子對晁玄鈺的額外關注?

  「令符我身邊就有一個,以往我同皇子微服出巡時,都由我向守門官打招呼。因我們常常出巡,皇子索性將令符擱我這兒一副。出城不是問題。」

  「除了逃,就沒其他法子可想嗎?」

  「我是決計不回去的。」無名火升起,她就是為他的舉止覺得生氣。弄了大半天,他的噯昧全是為了私心?他竟將她當成男人——愛慕嗎?

  扮男人扮的不成功,她會傷腦筋,現下扮的太成功,她卻覺得很嘔!大皇子的眼睛有沒有問題啊?他喜歡她……好吧,她心裡雖有些小小的高興,可一想到底,她還是滿腹無名火掀起。

  「不論如何,你先躲一陣子吧。」晁書霖最後點頭道:「殿下那兒,咱們先找個藉口擋下他的好奇心,看是要說你急病還是重傷也好,爹再另想法子轉移殿下注意,保護晁家。怎麼說,晁家也是功臣之後,殿下該不會如此無隋。」

  「爹!」晁玄鈺不免有些感動。她爹從來崇拜大皇子,現在竟然為救她,而願挺身承受皇子的怒火,果然還是父女情深呀。「一切,就麻煩爹爹了。」

  晁玄鈺匆忙回到房中,一面收拾包袱,她一面想著,當時她究竟著了什麼魔,怎會輕易允下改扮男裝、進宮當差的請求呢?

  正要解開外袍的同時,碰觸到那方系在腰間的禁軍統領令牌,晁玄鈺不由得愣了愣。禁軍統領的身分與地位,可讓她花了一番工夫才掙得的呀……

  試問當今世上,還有多少女人能同她一樣,位列朝臣,守護皇子,為這個天下貢獻一己之力?可現在,她卻不得不拋開三年來努力的成果……

  三年?是啊,她陪著皇子已經有三年了啊……

  「我當年的決心,到底都跑哪兒去了?」

  準備逃亡的她,停下收拾行囊的動作,陷於回憶中。

  她敬佩大皇子聰明才幹,也心服他英明果敢,原本打算就這樣守在他身邊一輩子,即使終生不嫁也無妨,可是……

  如果他不對她展開追求的話,他們可以一直維持君臣分際,當朋友的……虧她對他掏心挖肺、忠心耿耿,他竟背叛了她的信任!

  「都是李朔那混球的錯。他不該色欲薰心,不該貪戀男色——」都是他突發奇想,讓她不得下被逼走。

  啊,她真想把他拖出來打一頓,以消她心頭的震天怒氣。如果不是他,她何必像個欽犯一樣潛逃?他為什麼就不顧念君臣一場,不留個退路給她?

  「如果你再微服出巡讓我堵到,看我不把你打個半死才怪!」李朔不肯乖乖當個聖明國君,晁玄鈺也毋須做個忠義臣子!她打定主意與他斷了干係。

  越想起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晁玄鈺越是憤怒。

  最後她準備更衣,拆了束髮巾子,披散長髮打算等會重紮,從五斗櫃中拿出墨色夜行衣換上。要逃就要快。

  只是沒料到,一瞄見被壓在最底層、讓她長年以來視而不見的女子衣裙時,她又不自覺地停下動作,拿出那些衣裳擱在桌上。

  無論是首飾、衣裙,她早在十七歲那年,便將這些會妨礙她出仕的東西拋開,至今連怎麼穿戴梳理,幾乎都遺忘了。

  都下定決心要走人了,怎還會動輒惦念,為了留在他身邊的種種努力?

  「不過以後就毋須這麼麻煩了吧?」她一咬牙,卸下長袍和裡衣長褲,她光裸白皙的肌膚,才觸到房裡冷凝空氣,便起了點點戰慄。「好冷……唔?」

  房間外頭接二連三傳來侍女們的尖叫聲,與其說是受到驚嚇,聽起來卻像是欣喜。晁玄鈺一陷入思考,便常會忘了自己置身何處的老毛病仍是沒改。

  「家裡怎麼這麼熱鬧?爹不是說讓我一人先走,怎麼把大家都驚動起來?」滿懷疑惑,她顧不得身上寸縷未著,卻急急走到門邊,附耳傾聽外頭動靜。

  「見過大皇子!」那是晁書霖的聲音。

  「晁玄鈺人在那裡?」另一道男聲洶湧來襲。

  「皇子,玄鈺不是在宮中當差嗎?啊!大皇子,內府狹小髒亂,您尊貴之軀毋須親臨呀,有什麼吩咐——」

  「讓開!」無庸置疑,李朔的聲音飽含怒火,彷佛即將燒盡所有擋路者,腳步聲迅速逼進,轉眼已來到她房前!

  「糟了!」晁玄鈺才聽到那簡潔的回答,立刻察覺大事不妙!

  就在她東想西想的那當口,李朔早已追上她!

  她手忙腳亂的才想從窗口逃出去,匆忙折返,不光是想起自己還光著上身;更因才將窗戶推開縫隙,便見到外頭不知何時起,多了一票人包圍著內府。有幾張面孔她是認得的,是她還沒來到禁軍前,原先在大皇子禁衛軍中的同僚。

  大皇子為了逮捕她而出動的兵馬,竟有如此大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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